第10章(2 / 2)

云胡不喜 茂林修竹 2858 字 1个月前

太夫人都甜到心坎儿上了,道,“今年的月饼确实格外好吃呢。”

雁卿便把元徵写信给她的事和林夫人说了,又请林夫人帮忙送回信。

举手之劳而已,林夫人便叫了个婆子来,问道,“庆乐王府的节礼送去了没?”

婆子道:“昨日就送去了。”

林夫人就道:“那就去起几坛今年新泡的桂花酒送去,说是我捎给世子妃品尝的。”

自然就能顺便将雁卿的信夹在帖子里送去了。

太夫人不干涉,然而也还是将雁卿抱在身旁,缓缓的问道,“信上都写的什么呀?”

雁卿便掰着手指头一件件说过太夫人听。月娘正靠着太夫人打盹儿呢,听雁卿提起她,不觉惊讶。一时睡意都醒了——然而看太夫人和林夫人的脸色,却仿佛并不将雁卿与外男通信,还提及家人的事放在心上。

月娘略有些不自在,可这里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便暗暗的记在心里,打算两人独处时再悄悄的和雁卿提。

太夫人倒也注意到雁卿提起月娘了——却也没说什么。

雁卿说完了,便拉着月娘出去玩。

此刻林夫人才将手上的信展开来,细细的读了一遍。边读边笑,就随手递给太夫人,道,“您瞧瞧您这傻孙女儿写的……”

太夫人先替雁卿说了句话,“她是年纪小,握笔不稳——这字的构架却是不俗的。”待读了两句,便也笑起来——傻丫头写出来的信自然透着满满的傻气,却也不乏童真趣味。信上确实也提到月娘了,用大白话写作“与妹妹蹴秋千,妹妹聪慧可爱,是我家的”,也并无什么不妥。便原样将信折起来封装。

才又道,“元徵也十一了,怎么还跟雁丫头个小孩子玩耍?”

林夫人便道,“我也想不透,不过这两个孩子自小就投缘,禁着他们来往反而没意思。”

太夫人记起往事,也不由点头。只是元徵“天煞孤星”的名号在外,出生前父亲去世且不论,出生后统共就去了外祖家两回,外祖父母便先后去世。照顾他的奶妈、丫鬟这十年里也死伤了三五个了。太夫人纵然不信命,也得疑心庆乐王府有暗鬼——让鹏哥儿、鹤哥儿留神照应元徵,便是这么个意思。

雁卿又与她的哥哥们不同。两家家世相当,孩子年岁也相仿,纵然他们没别样心思,也难保大人不生出什么想法来。知恩图报是另一码事——太夫人可不想要个药罐子孙女婿。

就道:“元徵这孩子可怜见的。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八九个月在养病……也难怪王府里有那么多人不安分。真难为世子妃了。”

林夫人道,“她确实不容易,然而我瞧着她还算是个有主意的——听说元徵在渭南守孝这两年,体质强健了不少。”

太夫人就道:“天生的病秧子,再强健也有限。他又不能总住在王府外头。”

林夫人听出太夫人的意思,一时也失笑——雁卿才八岁呢,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堂姊都还没信儿,哪里就轮得到她了?太夫人还真是关心则乱。便笑道,“阿娘说的是。”

想到这一茬,太夫人又不能不提,“说起来鹏哥儿也十五了——你可有替他琢磨哪家的姑娘合适?这事该放在心上了。”

林夫人笑道,“正要和您说这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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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卿拉着月娘出去,姊妹两个就在屋檐下头玩双陆。

慈寿堂是燕国公建了给慈母疗养之处,自然比旁处更讲究舒服惬意。房屋规制也与旁处不同,上了台阶便有红木铺就的地板,建做游廊的宽度,却没有柱子、石栏遮蔽视线。木板常年擦洗得油亮,就在那游廊上席地而坐,底下四季都有香草芳花盛开。又剖竹为管引了泉水过来,便如在山谷隐居般幽静怡人。

两人便将双陆盘摆在檐下,取了软软的唐草垫子为坐具。

打双陆也是一种博弈。掷骰子掷出好的点数固然重要,可该走哪颗棋子却需要动脑子。这是文人雅士的休闲,又比围棋更简单有趣些,在闺阁少女间也相当有人气。月娘虽才学会不久,可她善于运筹,已打得很不错了。

便没将胜负放在心上。随手投出骰子,挪子,便问雁卿,“适才听阿姊说‘七哥’——我知道大哥哥、二哥哥,怎么忽然就排到七哥哥了。”

雁卿专注在双陆盘上,便随口告诉她,“是元家的七哥,庆乐王世孙。”

“庆乐王”三个字就足够镇住月娘大半的不满了——那可是个王爷啊。月娘反倒惊讶,雁卿怎么就能不当回事的随口道来。

一时都没心思和雁卿玩耍了,心不在焉的掷了几回骰子,才忍不住又问,“他们家和我们有亲戚?”

雁卿才停下来仔细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

“那阿姊怎么叫他七哥?”

这个问题把雁卿难住了——从记事起她就一直管元徵叫七哥,还真没想过是为什么。就说,“……一直是这么叫的啊。”

月娘便默不作声了。

彼此以兄妹相称,又能时常通信,自然是双方父母都认可的交情。同样是燕国公府上的女儿,她却连元徵其名都不曾听过,其人都不曾见过。已可以想象到差距了。

倒也不是嫉妒雁卿,她就是感到目标迢远——世孙也就是未来的王爷,若雁卿是能和王府世孙平等论交的身份,自己究竟要做到哪一步才算是“出息”,才能在林夫人跟前说的上话?

总不至于要给皇帝当妃子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正事,“阿姊日后和世孙通信,就不要提到我了。”

雁卿略有些不解的抬头,“不妥吗?”

月娘垂下头去不看她,语气却是果断的,“很不妥。”说出口才觉得太强硬了,便耐心的给雁卿解释,“若自不相干的男人口里说出女孩儿闺房里的事,旁人会怎么想?”

雁卿还真没想到这些。她觉得月娘说的很有道理,可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她又没做很丢人的事,没说不能说的话,为什么要在意旁人怎么想?何况元徵也不会让旁人嘲笑她啊!

然而月娘说的又确实很有道理……

雁卿稍稍有些郁闷。仔细看了月娘一会儿,见妹妹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便觉得自己不该用无理强迫有理。

就说,“嗯,我以后再也不提你了。”

雁卿还真怕月娘继续义正词严的教导她“也不能说你自己的事”,否则难道她要告诉月娘“我不在乎旁人怎么想”——这么说好像有些不要脸啊。忙转移她的注意力,指了指盘面,道,“我快要赢了……”

月娘一看,果然。她原本就没打算赢雁卿——但主动输和被动输不是一回事。忙就集中到盘面上,在心里运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