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总角之宴 舍念念 3944 字 1个月前

闻思修眼看着玉玦做出了那样的动作,有些伤心,有些心酸,如果非要说让那会儿那么安静的孩子成为这样儿的人,他是最首要的那个。他教会了玉玦怎么表现自己的情绪,那会儿两人多难啊,几乎找了所有的心理医生,好容易让女孩儿成为这样,如今眼看着人家在别人身上实施了,怎么能不伤心。

可伤心也只是悄悄的,他看着很让人爱的孩子那么满足,自己的失落也就稍稍淡了。

因了穆梁丘的缘故,闻思修和玉玦两人很轻易的就跟上了负责这次开坑的主要领队教授,老教授一生高风亮节,德高望重,鲜少有人在他面前做出这么轻率孟浪的动作,于是就很是不喜欢。只是又看着女孩子年龄那么小,走过来的时候笑得干净轻盈盈像小鹿一样,眼睛里还带了一点点羞涩,于是就罢了,没有呵斥玉玦。

“那就多拜托老师了,家里的孩子不听话,还让您多费心了。”穆梁丘弯腰恭敬的对老教授说,真是有些个担心玉玦。

“孩子是好孩子,是好孩子。”教授这么说。

于是穆梁丘就送走了玉玦和闻思修,开车送玉玦去的是和穆梁丘有十多年交情的人,这人叫雷让。

雷让是谁,玉玦自然知道,她长了这么大,孔泽瞿没有一天把她当孩子,除了穆梁丘是她的家长之外,还有雷让。

只是雷让家里是走灰道儿沾黑的比较多,所以雷让在长了一点年岁之后就被家里强行送出去了,前些年因为家里老爷子走了他终于回来了,他回来了玉玦却是去了西班牙,于是两人也是好长时间没见。

因为穆梁丘的关系,玉玦总是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男人,和穆梁丘关系顶顶好的这几个,长相都是一等一的,除了唐尧和孔泽瞿是最漂亮的之外,这雷让也是个阴柔俊美的长相。只是雷让也算是里面最心狠的,听说她不在的时候这人在城里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将家里的事业抽筋断骨打散了让重新长。这一来,整个城里暗里的那些人都给重新整理了一遍,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玉玦这会儿是坐在副驾上的,看开车的人脸上干净,手指也是干净修长,撇着嘴想象这人溅了一身血的狠样儿,也不知道将闻思修寄放在雷让这里住了几天有没有被吓着。

后座上的闻思修一心记挂着那新开的地宫,侧头看窗外的景儿,偶尔将头转过来看看前面,却是和开车的人目光相撞,闻思修点点头就又转过去看路上的东西,对于父辈们生长过的地方觉得很新奇。他是研究东方哲学的,于是对老教授很尊敬,老教授说一句话他总是恭顺回答,如此三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就有些呆。

路有些长,这几个人是从傍晚从城里出发的,等到了这次的目的地已经是半夜了。车还在老远地方,就看见离罗法寺不远的山上灯照了大半个山。玉玦和闻思修一看精神立马就起来了,老教授也记挂着开坑的事儿自然是精神奕奕,几个人下车连忙就进了被围起来的地方。

山上到处都搭了帐篷,玉玦和闻思修跟着老教授进了主帐篷,雷让跟两人告别之后却是进了坑道一群帐篷之间最不起眼的那个。

他这次之所以要送玉玦来,并非是闲的没事儿干,历年来,倘若哪里有大的墓或者遗迹开出来,必然会有收藏家和大富商要来,挖出来的那些个东西,真正的好东西旁人是见不着的,不等曝光就被拿走了,雷让这次就是为了这地宫里的好东西来。

然雷让进了帐篷才发现,这次盯着这地宫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有好些个熟面孔,当中有个格外熟,李家大儿子李卫江,其父亲在朝廷与穆梁丘父亲分庭抗礼。

都是差不多年龄的人,雷让自然是认识这李卫江,只是听说李家大儿子是个吊书袋的,还挺有名,在那最有名的学府教书。雷让干的是和人打交道的事情,认识这李家大儿子,可李卫江不认识雷让,雷让仔细打量这李家大儿子,他和李家没打过交道,然到底是阅人无数,雷让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李家大儿子定然不如外表那样无害,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玦放下行李,换了衣服拿了东西就跟着老教授去看地宫开坑的情况了。夜已经很深了,可周围该施工的还在施工,现在地宫主范围大致确定了,虽然开坑一般夜里不施工,可因了这回地宫过于长,加上关系着佛指骨舍利,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东西,政府已经出动了好些警力,可到底不稳妥,开坑是越快越好。

玉玦小心翼翼隐藏住自己的兴奋,跟在教授后面来到施工的地方,入眼就看见已经开出来的一块白玉石板和一尊显露出来的雄狮浮雕,还有白玉石板旁的洞口,那个狭小的洞口里一片幽暗,可能就是地宫的入口了。

宗教考古学是考古学的分支,虽然玉玦主修历史考古学,但是对宗教考古学稍微有些涉猎,这回看见宗教考古学史上的盛世在自己眼前诞生,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镇定下来。

玉玦和闻思修两人跟着老教授进坑,在老教授旁边看老教授怎么看土看水,怎么划定挖图范围,倘若有任何出土的东西,他们两个连同教授的学生首先接过来清土,如此好多天玉玦土里来土里去,饭也吃的不很好,十几天的功夫,人一下子瘦下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宫的发掘进展并不是很顺利,所有队员难免都有些浮躁,玉玦已经好些天没看见孔泽瞿了,也是有些心燥,离施工地不远处的罗法寺就成了最好的去处。到底是佛家重地,千年古刹自然有千年古刹的威严,每次进了罗法寺玉玦就会觉得格外平静,所以玉玦天天来,有时候一天来两三回。因为地宫的原因,原本香火鼎盛的地方这时候已经不允许游客进入,因此玉玦每每来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已经是冬天了,因为西城的气候原因这里并不是很冷,土也没有冻层,只是到底不是春夏,古刹院子里的树叶每天早上总会铺个厚厚一层。

玉玦有时候早上来的时候看见扫树叶的总是一个很上了年龄的僧人,于是也总会搭把手。扫完也并不邀功或者多言,只对老僧微微笑然后就去她常去的地方了。

玉玦常去的一个很不起眼的佛殿,也不是大雄宝殿,也不是什么菩萨殿,就在寺庙东南角的一个小间里,很安静的地方,玉玦在这里总能闻到一股幽香,说不出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闻。要是开坑的事情不忙的话,她能在这小佛殿里坐很长时间。

玉玦对于佛像哪个是哪个总是认得不清楚,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么个小殿上面供奉的那个佛像是释迦牟尼佛,倘她知道这是释迦牟尼佛,自然会奇怪这么小的殿为什么供奉了释迦牟尼,可她不知道,于是就很安静的跪在佛祖面前。

但见干净清幽的殿里,女孩儿安静跪着,闭着眼睛,眉目如画五官细致,白净的脸蛋,纯粹的气韵,太阳从她身后投过去的影子落在佛桌前面,像是打理佛像的童子。偶尔闻思修会来,看见这样跪着的女孩儿,闻思修知道玉玦到底儿还是和四年前的她一样,那种安静的东西再是怎=怎么改变有时候总会露出来。

开采地宫的工事也还是进行着,已经有大量的东西被挖了出来,在前室尽头大量的丝织品和一尊白玉石塔被挖了出来,经过数千年,地宫里挖出来的东西还如新的一样闪着光,玉玦不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盯着这地宫,几乎世界各地都有人看着这地宫,她只是每天在累到不行的时候来这殿里,坐上那么些时间再回去精神奇迹般的就足了。

孔泽瞿来的时候,玉玦就在这殿里跪着,他站在院里从敞开的殿门看进去,就见玉玦躬身跪在蒲团上,那么高的孩子,跪在蒲团上也只有一点点儿。

孔泽瞿站了好长时间,跪着的人都没有动静,不得已,孔泽瞿稍微咳嗽了一声,玉玦立马睁眼,回头一看,就见那人长身站在银杏树下,眼睛漆黑嘴唇嫣红,安静看她。

“嘘……”玉玦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脸蛋笑得鼓鼓的起身做完揖向孔泽瞿走来,走了几步没忍住剩最后两步的时候向孔泽瞿扑过来。

“你怎么来了?”抓着孔泽瞿衣服,玉玦小声说,她生怕这人把她推开,然后暗暗将孔泽瞿的衣服抓的牢牢的。

“来办点事。”孔泽瞿说,玉玦向他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张开胳膊了,收紧的时候才感觉这孩子真是瘦了很多,一时也就没有推开,反无意识的将人收在自己怀里。

察觉了这个,玉玦偷笑,脸蛋鼓鼓眼睛晶亮,她就知道佛祖一定会显灵的,她那么虔诚的祈求了自己的姻缘,佛祖果然将孔泽瞿送来了!

等孔泽瞿将怀里的人推开的时候,就见自己身前的衣服被攥成一朵花儿,睨一眼玉玦,见这孩子正看着自己手,孔泽瞿正想把自己手收进口袋里,手就被攥上了。

立马就要甩开,可甩开玉玦重新再粘上去,这样来回了几次,孔泽瞿无法,终是没再做那徒劳的动作,索性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于是就不再甩手,只让玉玦攥着自己拇指。

玉玦心满意足的站在后面看两人相连的手,决定往后要时常来这寺里。只是两人快要从那寺门出去的时候,碰上了玉玦时常见的那老僧。

玉玦放开孔泽瞿的手合掌作揖,那老僧也合掌。

“施主请留步。”

两人正要走的时候,那老僧说话了,玉玦来了这么些天,还是头一回听见这僧人说话,于是就回身。

“施主慧根洁净,红尘凡事易损根脉,得佛祖加持方能安好。”那僧人是对玉玦这么说的,话并不难懂,玉玦自然是听懂了。

然后看孔泽瞿一眼,这人一眼不发,却是向僧人合掌,然后拉了玉玦就走。

玉玦被孔泽瞿拉着,僧人的话并不很上心,她要是皈依佛门了,孔泽瞿怎么办,她这些时间可是求了她们的姻缘呢!

“孔泽瞿,你看你要是不把我宝贝着,我就让佛祖护着了。”

“胡说什么!”孔泽瞿呵斥,头也不回往外走。

那老僧并没有说关于孔泽瞿的任何话,只是看两人的背影半天。

玉玦因为在寺庙里耽搁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地宫正后殿已经开启了,等两人回到山上的时候,正好看见所有人都围在地宫入口处。

一会儿之后,所有人护着一方东西出来了,当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这一方东西拿出来就立即放进了安全罩里。

这是在地宫后室北壁秘龛内发现的,一只锈迹斑斑的铁函,打开铁函,里面是一枚45尊造像盝顶银函。上面放着两枚硕大的水晶随球,还有二枚雕花白玉指环,二枚雕花金戒指,一串宝珠,数条绣花绸绢。45尊造像盝顶银函为正方体,长、宽、高各17厘米,函盖、函身雕工极为精致。函身下沿錾刻“奉为皇帝敬造释迦牟尼真身宝函”。45尊造像盝顶银函内放置银包角檀香木函,函顶、函身均包裹银雕花包角,以平雕加彩绘手法雕满各种花卉。上系银锁、钥匙一副。银包角檀香木函内为嵌宝石水晶椁子。椁盖上镶嵌黄、蓝宝石各一枚,体积硕大,眩耀夺目。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木函,孔泽瞿尤其注意盯着,现场没人认识他,只是孔泽瞿长相过于夺人眼球,自然有人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