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压死长剑,他右手的盾牌,便朝着林夕连着长剑的手切了下去。
林夕直接弃剑,穴蛮修行者翻盾,横拖。任何穴蛮战士都是天生的武者,尤其对于这名穴蛮修行者而言,这件魂兵重铠磨制的盾刃已经用了很久,如同他自己的右手般灵活,所以在他看来,这一翻一拖,就像自己的手掌做一个旋转的手势,对方绝对无法来得及闪避,手臂就算不被切掉小半,也要被瞬间削掉一大块的血肉。
“嗤!”
和他脑海之中的轨迹一样,异常锋利的盾刃撕开了林夕手臂的衣物,然而接下来发出的却并不是切削血肉的声音,而是锋刃和坚韧金属的剧烈刮擦声。
一蓬火星在林夕的右臂上绽放。
他的整个身体却是卷缩了下来,如同狸猫一般从穴蛮修行者的身旁翻滚跃了出去。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翠绿色的短剑。
翠绿色的短剑再次狠狠的刺入了穴蛮修行者被箭矢洞穿的大腿血肉之中,切断了这大腿上几乎一半的筋肉,拖出了一条巨大的伤口,甚至将挂着的一片金属厚甲都刮飞了出去。
穴蛮修行者发出了震天的惨嚎。
即便是像他这样意志坚强的穴蛮战士,也无法承受住一条大腿被切开一半的痛楚。
“当!”
他手中的巨盾砸落在地上。
他这条被切开了一半的伤腿无法承受他自身的重量,他看似永远都不可能会倒下的庞大身躯,倒了下来,单膝跪地。
“放箭!”
坡上,一名持弓的三司巡牧军军士发疯般的大叫了起来。
他是根本没有任何权限发号军令的,在这种时候发令,实则已经是违反军规,但是看到自己身周的其他箭手因这震撼的一幕而出现停顿之时,他却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此时,林夕已经跃过了这名单膝跪地的穴蛮修行者,继续冲下。
而其余那些狂冲而上的穴蛮战士,已经距离他不到二十步。
他明白了林夕的所有用意。
让反而近乎一倍于巡牧军数量的穴蛮战士冲上这坡顶的话,对于巡牧军而言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所以林夕一个人冲了下去,他要一个人截住这整个一支穴蛮大队!
以穴蛮的野性,他们绝对不会分出一股冲坡,绝对会一涌而上,先行杀死此刻他们面前的云秦军中最为强大的箭手。
林夕是修行者,即便面对这名神灵一般的巨人穴蛮,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也让对方重创跪地,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清楚,除非是那些可以将修行者都当成普通人的绝世强者,否则被这些力量和速度同样惊人的穴蛮战士围困其中,也都会被很快活活堆死。
所以林夕在冲出时,才会下令让他们对他射箭。
因为唯有他们的箭矢对他身周的穴蛮造成限制,他才有可能在乱阵中冲杀,不会被这些穴蛮像一堵堵墙一样直接围死。
没有人质疑他这一声军令。
他这一声嘶吼发出之时,其余所有巡牧军军士也都全部明白了林夕的用意。
他们的胸中有热血,他们的眼中有热泪。
每一名箭手,都以超过平时极限的速度拉动弓弦,不停的放箭。
……
林夕的自身,如一支黑色箭矢射入了穴蛮大队之中。
一瞬间,他就和三名穴蛮战士“撞”到了一起。
他的晨光长剑已然不在手中,手中握着的只是从薛万涛身上得到的“深春”短剑,所以他的整个人在几乎撞入当前一名穴蛮的怀中之时,剑尖才在这名穴蛮的腹上划开了一条伤口,紧接着身体从这名穴蛮的腋下滑步而过,躲开了另外一名穴蛮击向他后背的铁锤,在旁边一名穴蛮悍勇扑来之时,他腰部一拧,半蹲了下来,又是从那名穴蛮的身侧掠过,剑走刀势,在这名穴蛮的肋骨之间切了过去。
林夕的精神集中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只是一个照面,他就重创了三名穴蛮战士之中的其中两名,然而这些穴蛮战士的身体比起一般军士不知道要强壮多少,两名穴蛮尽管身上鲜血狂奔,却是都没有倒下,都还有战力,而且他必须还要注意不被巡牧军射出的箭矢击中。
和直击矛阵中一样,他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停留,一定要保持连续不断的移动,只要他的身形稍有迟滞,被任何一名穴蛮抱住,拖住,就肯定会有两三件不同的兵刃落在他的身上。
自己军中落下的箭矢、各种不规则的兵刃、这些穴蛮的身体…他现在面临的情形比他之前任何试炼时遇到的情形都要困难。
之前他在三茅峰中在云秦地方军中冲杀之时,还是不想杀死无辜的云秦军人而故意留手,但此刻,他却是只能竭力做到自己的每一剑都挡住一件对自己而言致命的兵刃,或者在这些穴蛮身上带出一条伤口,而无法奢望自己的一剑就能令一名穴蛮丧失战斗力。
他不能急,只能慢慢磨,毕竟再强悍的身体,伤口多了,血流得多了,气力也会衰竭,也会死去。
因为精神前所未有的专注,林夕甚至觉得自己的动作和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变得比平时慢出了许多,但实际他的每一个动作的速度,却是都超出了平时的极限,他的浑身肌肉和骨骼,都因为他这超出平时极限的速度和动作,不停的发出噼啪的轻微爆响声。
对面的山丘上,陈吟袖只是沉冷无声的看着,根本不发出任何的命令,似乎这样的战斗根本和他无关。
但是他的瞳孔却是也在不断收缩着,他身后所有对他绝对忠诚,对他的命令完全服从的锋獠军军士,呼吸也都变得异常沉重,身体也都产生了莫名的震颤。
林夕自己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超出了平时的极限,在穴蛮阵中冲杀,他自己是没有感觉,但他此刻在穴蛮阵中冲杀的情景,落在别人的眼中,却是分外的震撼。
他已经被穴蛮团团的围了起来,几乎成为了这支穴蛮大队的中心。所有的穴蛮此刻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手中各种各样的兵刃往他身上砸去。
他不停的以各种各样的姿势躲避着这些穴蛮的砍杀,几乎就像是在人堆之中钻来钻去,很多他的姿势看上去都失去了重心,看上去给人要跌倒的感觉,然而他却是偏偏又没有跌倒,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极快速的移动,相反他身周的那一名名穴蛮身上,却是出现了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始终围绕着他喷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