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呢!圣上到哪里去了!”
在寝宫门打开的瞬间,这名礼司常卿便失魂落魄的惊呼了起来。
寝宫之中空空荡荡,哪有皇帝的身影?
……
“什么,圣上不在斋宫!”
“圣上不在斋宫!他又去了哪里?”
消息传出,祭天台下官员一片哗然。
整个天下谁都知道云秦皇帝是强大的圣阶修行者,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无声无息将他带走,他不在斋宫之内,便只有可能是自己离开,可是他自己离开,谁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圣上有旨,令我代其主持秋祭大典。”
一声平静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响起。
祭天台下瞬间寂然无声,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聚集到百官最前,发出声音的云秦首辅文玄枢身上。
许多人的眼神之中皆是不信,若真是有旨,岂会到这迫在眉睫,良时已至的情形下才宣布,徒令群臣恐慌?
然而其中大部分人觉得,秋祭大典若是未开便废,便是对上天的极大不敬,此时文玄枢站出来,至少可以做些补救。
唯有少数官员,从一些人和文玄枢脸上的过分平静,隐隐嗅出了某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良时已至!”
一名礼司官员还在犹豫之间,他身旁的一名礼司官员,已经面容冷厉的对着一众礼司乐师发出了命令。
钟声起。
鼓乐声起。
柴炉燃起,西南燃三米巨红烛,东南燔牛犊。
秋祭大典正式开始。
文玄枢面容镇静,缓步上前,从祭天台左门进入,至中层平台拜位,上香。
接下来祭皇天,献玉帛,献礼……一应程序,文玄枢不折不扣完成,井然有序,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中,许多官员也暂且平静下来,只是不安的猜测圣上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会错过这样重要的大典。
献礼毕,祷天词。
文玄枢从一名礼官手托的金盆中接过青玉祷天词板,开始告天。
“方今外贼横行,云秦不宁,然外贼,皆为云秦国主长孙锦瑟所引,罪臣幸蒙天恩为云秦之辅,自当不恤己身,故陈长孙锦瑟七大罪,请皇天圣主裁决。”
“一大罪,是非曲直不分,坏祖宗之成法,戮立国之功臣。”
“二大罪,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听谏言,反逐良臣。”
“三大罪,勾结敌国,换购军械,为立私军而不顾国体国仇,为国之耻。”
“四大罪,逼迫青鸾,以武犯乱,无视荣光。”
“五大罪,吏治不力、贪腐横行。”
“六大罪,推诿罪责,巧取虚名,授军令而兵败责将。”
“七大罪,无视人伦五常,兄欲淫其妹。”
“此七大罪,望皇天圣主明视,若有片语失实,得望神雷天诛。实则请皇天圣主令长孙锦瑟退位,令长孙慕月即位,以复云秦清明,安邦定国。”
……
文玄枢这告天词只是第一句落入下方百官耳中,绝大多数人,便第一下蒙了,被震得彻底呆住,傻掉,浑身不停的发抖。
这哪里是什么乞求风调雨顺的告天词,这分明是陈述皇帝一条条罪状,面天废帝的讨伐文书!
文玄枢,竟是要逆反!
一名礼司老年官员混混噩噩的站着,他有种完全不真实的感觉,茫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后他看到了很多人都掩饰得很好,只见紧张,没有动容。
他看着那些平日里熟悉无比的同僚,此刻竟是觉得如此陌生。
然后他开始记起了刚才听到的是什么语句。
然后这名唯有五品,平时见着文玄枢唯唯诺诺的官员在这样一个其余官员都没有发声的时刻,他却是张臂狂吼了起来:“文玄枢,大胆!你竟要谋反!”
这名老礼司官员的一声大喊,让许多官员从眩晕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他们也彻底反应了过来此刻发生了什么,明白了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之中,他们的双手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抽搐起来,但心里却是异常的清晰。
听着这名老礼司官员的大吼,文玄枢眼睛的余光里清晰的看到很多原本对自己极其畏惧,尊敬的官员们的眼中充满了愤怒、怨毒、杀意。这些平日里怯弱的官员,此时似乎变成了一群野狼,随时就要将他撕碎。
然而他的面容却是更加平静,只是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暮蓝色的天空,反问这名老礼司官员,“黄中侍,你说我逆反,请问我说的哪一句非真?”
“你……你这逆臣!”老礼司官员一口气血堵在胸口,满脸都变得紫红,一时甚至不知如何辩驳,只是吼道:“你说的,岂有哪一句是真?”
“我来告诉你哪一句是真。”文玄枢平静的看着这名老礼司官员,冷漠道:“九位元老,乃是陛下亲赐黑金马车,重重帷幕,乃是先皇教训,却被一夕废除,且不提江大人等元老乃先皇遗命免死之身,却横死中州街头,你说这坏祖宗成法,戮立国功臣一句,可有失实?”
“谁都知南伐太过急迫,吏司数位老大人死谏无果,周首辅提出有效之计,却反而被逐,即便不提长孙锦瑟即位来和唐藏、大莽战事连连,你说我这第二句好大喜功,不听谏言,反逐良臣,可有失实?”
“谁都知道张供奉至碧落陵带有大批天魔重铠,昔日沐沉允只是长孙锦瑟傀儡,以建自己私军而外通大莽,你说我这第三句可有失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