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陈瑾气的要死,也毫无办法,他太小了。

陈瑾很少有机会能来母亲生前的院子,这地方父亲不发话,谁都进不去,有时候他在父亲面前挤出两滴眼泪,博的他的怜爱才能得到一次机会。

不过,母亲忌日这天,父亲从来不曾松口过,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哭也不管用。

陈瑾怀里抱着纸钱,他跪在院门外,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纸钱,火光在他的眼睛里闪耀,他挺直了背脊,然后三拜九叩,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国公府里的事,瞒不过陈阙余的眼睛,陈瑾又去祭拜他的娘亲,他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听见这消息,他居然欣慰。

他看着玉坛,嘲讽的笑笑,也不知在对谁说话,“你看看,你儿子可比你讲情义多了。”

陈阙余的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细细一看,好像又有深入骨髓的爱,交织纠缠,难以分清。

眼眶欲裂,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这副模样看上去甚是吓人,如同邪神厉鬼。

陈阙余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她也从不曾入过他的梦,或许她和他一样,也是恨着他的。

这是一段孽缘。

父亲逼的他强娶杜芊芊,哪怕他拿出心有所属的借口也没让父亲松口,他当时心里虽然不情愿,却对她并无恨意。

那个常常穿着红衣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特立独行,不守规矩,说话直白,她的心思一目了然。

陈阙余甚至想过,或许娶这样一个毫无心机明媚动人的女人也还不错,或许也能给国公府添上几分生机。

后来发生的太多事情,让他入了魔。

陈言之从来没有教他怎么去爱一个人,他记得自己故意惹过杜芊芊很多回,看着她气的要命,看着她受委屈被欺负。

那个时候他心里是畅快的。

本着你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让你更不好过的念头,巴不得把自己内心的不平全部都强加到她身上。

拔光了她种的海棠花,不让她养儿子,还有很多细小的事情他都记不住了。

他不后悔自己强加于她身上的痛苦。

至今也都不后悔。

杜芊芊说着喜欢他,明里暗里对他穷追不舍,谁想过这些原来都是假的。

陈阙余不愿意接着去想过去的事,他转身出门,遵着那条熟悉的小道走到了西院的门前,瑾哥儿不出意外的跪在院门外。

他一步步走过去,站定在瑾哥儿身后,淡淡开腔,“起来吧。”

陈瑾罔若未闻,但在听见父亲声音的那一刻眼泪就滚了下来,他用手背擦了擦泪珠子,“我不起来。”

陈阙余是打从心底疼爱瑾哥儿,他蹲下来,“你不是给她烧过纸钱了吗”

瑾哥儿想忍着不哭的,但他压根忍不住,委屈排山倒海而来,“父亲,求求你,给母亲立给碑吧。”

陈阙余任他趴在自己的胸膛里哭,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很久之后他才道“哭够了吗回去用午膳吧。”

这就还是不答应的意思。

瑾哥儿的眼睛通红通红,他抬头望着陈阙余,哽咽道“娘亲都死五年了,她在下面会冷的,可能还会被别人欺负,求求你了。”

陈阙余觉着呼吸时喉咙有些痛,他说不出话来。

时间过得真慢啊,她原来才离开五年,他却觉得一辈子都已到头。

“你想跪就接着跪,也算是尽孝了。”

他站起身,从头至尾都没有往院子里看一眼,也不知道是天上的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上多了几滴水珠。

陈阙余抹开水珠,轻声一笑,一定是雨水,因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掉眼泪。

更不会为杜芊芊掉泪。

与此同时,远在苏州的杜芊芊也没闲着。

自己给自己祭拜这种事听起来都很奇怪,白天容宣一直都在,她没机会干这种吓人的事,等到黄昏,好不容易盼来他出门的消息。

杜芊芊才从床底下搬出偷偷买好的纸钱和花灯,等到了天黑,轻手轻脚的溜出房门,谁也不敢惊动,活脱脱像个做贼的人。

她找了个角落,在铜盆里放满了纸钱,火苗逐渐烧起来。

杜芊芊心情复杂,火光照亮她小半张脸,她跪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前尘往事以后都要忘得干干净净,也不要想着去找陈阙余报仇,既然老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再也不要把自己折回

同一个人手里,离他远远地。”

她絮絮叨叨的接着说个没完,“要看着瑾哥儿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不能让他走他父亲的老路,不能让他长歪。”

“有机会一定要去边疆找到父亲和哥哥。”

“从今往后,你就是沈芊芊,再也不是杜芊芊。”

躲在柱子后的容宣将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听进了耳朵里,尽管早有准备,内心还是被震撼住。

激动、狂喜、震惊还有一点害怕,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的身体十分僵硬的伫立在原地,垂落在两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血液好似从脚底一涌而上,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不放。

靠着极好的自制力,容宣才忍住没有冲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