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心魔操控的时候,空暝是一个极为冷静自持的人。如今陆恒体内有他精血存在,心魔勉强被压抑到最深处。
这种种不同寻常之处,在他的理智思考之下,慢慢浮现出来。
记忆中的陆恒,并不是这种万事不上心的模样,但空暝却又觉得,这人天生就该是这种性子。
他脑中的记忆,同自身的感觉,轨迹竟是无法重叠起来。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两人心思各异,转眼间就到了空暝寝殿。
空暝今日本就是有目的行事,他暂且放下心中思绪,抬手推开华丽镶金大门。
门内景致,慢慢展现出来。
“你,这是要成婚?”
陆恒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揉了一把脸,发现眼前景致,并非幻觉。
映目而入的是挂着红色帷幔的拔步床,红木床架之上,雕刻的是龙凤呈祥之景。床前桌上,点的是红色盘龙金丝高烛。
这些分明是成婚之时,才会出现的布置。
此地只有自己同空暝二人,这一番布置是为谁而来不言而喻。
然而陆恒并不觉得,空暝已经放下心中仇恨,可毫无芥蒂的同自己结契成婚。
理由很简单,如空暝放下仇恨,那自当已然勘破怨憎会之苦,恢复身为梵音寺释空的记忆。又哪里还会是这般神色阴郁,满身魔气的样子。
空暝这魔修,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70章
“成婚?”空暝闻言, 嗤笑一声。
“……”陆恒只是随口一问, 也并没有指望空暝能给出一个什么答案。
毕竟,以空暝此刻对于陆恒的仇恨, 没有把他抽筋剥骨或是炼制成傀儡,都幸亏是这魔修的神魂乃是那个悲天悯人的佛修释空。
至于两人能好好交谈,陆恒可是从来不敢指望。
“我同你之间, 只有仇怨,何来成婚一说。莫不是你心中实则还对那段往事有所留恋。”
果然, 空暝依旧是语带嘲讽。
陆恒见他下颚线条紧绷,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怕对方又被心魔所控。
他想了想, 还是顺着空暝意思说下去:“自是不会, 被你所擒之时, 我已做好要为此前往事付出代价的准备,心中怎敢有所妄想。”
不料,此话一处, 陆恒只见释空神情一变,眼中又有猩红之色似要弥漫而上。
“不愧是蛇族, 真是薄情寡义得很。”空暝说, “当初情浓之际, 屠了我师门满门也不愿我同他人成亲, 如今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陆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为好,修魔之人思考事情,似乎同自己有些不同。
见陆恒不再说话, 空暝目光沉沉看了他半晌。
就在陆恒心里有些发憷,以为这魔修又要发狂之际,他倾身靠近。
空暝扯着陆恒散在后背的黑发,迫使他微微抬起头,露出白皙脖颈。随后埋首下来,在他颈间嗅了嗅。
闻到此人身体之内,那丝属于自己精血的气息,空暝才勉强把心魔压抑下来。
空暝抬手解开两人左手之间的锁链,转身将殿门掩上。
只见一点红光,自他与殿门接触之处,迅速弥漫至墙壁屋顶,拉开一张巨大的红色光网。
陆恒随眼一观那红光走过的痕迹,便知这是一阵法,将此处与外间隔绝开来。外面之人不得而入,里面的人却也是出不去。
即便是启动阵法之人,也无法强行破阵而出,而是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从此阵出去。
这条件,可能是一句话,也可能是破坏阵中的某样东西,这些皆有设阵之人而定。
空暝见阵法已成,心中安定下来。他转身自穿上取过一叠衣物,递于陆恒。
“换上。”
陆恒垂目一看,大红喜袍,上有金丝纹绣,精美无比。
“这是?”
方才空暝才说两人之间,只有滔天仇怨,不可能会有什么成婚之事。那此时要自己穿上喜袍,又是何故。
陆恒只是犹豫片刻,对面之人却当他是不想穿。
空暝本就被方才陆恒所说之话激起无尽怒火,即便勉强把心魔压抑下去,此刻却也是心中情绪不稳。
只见他手一松,那叠衣物就落于地上。大红衣摆铺散开来,洒落一地流光。
空暝看也不看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迈步上前。
“不穿?那我不介意亲自动手替你穿上。”
说罢,不待陆恒说些什么,他抬手就捏了个定身咒,连同禁言咒一起点在陆恒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