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靖北侯明珠又精神起来,从齐凉的怀里扑棱出小脑袋,因用了皇帝陛下珍藏的药材此时特别有力气,用力地在这青年紧紧的怀抱里拱出来落在地上,环顾四周哼笑说道,“说起大伯父,我还真懒得见他。”她对靖北侯如今如何下场没有一点儿的兴趣,不就是断了早就该断了的地方么。
“太医都说了。”靖北侯叫妻子给废了,连夜叫的太医,太医虽然嘴巴紧,不过也扛不住举刀要杀人的郡王殿下呀。
他正说着这话,却见另一侧,正有一个歪歪斜斜,只穿着里衣的中年摇摇晃晃地踉跄而来,见了明珠,他双目赤红地叫道,“你,你竟然给本侯爷下毒!”
他恨得双眼流血,哪怕后头有貌美如花的大丫头央求他回去养伤,却一把推开跌跌撞撞到了明珠的面前,只是他还未到外头一脸讥讽的明珠的身前,就见眼前一黑,一个面容冷峻俊美的青年将明珠拦在身后,抬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靖北侯叫这一脚踹得喉头一甜,五脏六腑都憋闷欲死!
“疼么?”明珠从自己的仆人身后探出头来问道,“疼就对了!”
“你这个不孝无德,没有人伦的孽障!”靖北侯这疼得眼前发黑,却没有忘记这些日子的苦楚,他想到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干了什么,扭头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吐得浑身都抽搐了,这才扭头颤巍巍地指着明珠厉声道,“你对我下毒?!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明明意识清晰,却身不由己仿佛没有章姨娘活不下去似的,牲口似的就扑上去了,那简直叫人想死。
天知道章姨娘那张脸,靖北侯看了一眼都要死过去呀!
“叫大伯父开心,你不是最喜欢章姨娘?我帮了你,你又不开心了。” 明珠见他一张英俊的脸都现出了皱纹,哼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们可是真爱,真爱那就得不管发生什么都在一起不是?只是可惜了的……”
她大伯娘奋勇了一把,叫伯父废了,不然以后才叫热闹,怎么着也能叫靖北侯提起章姨娘就特别开心。见靖北侯来时的方向,又匆匆奔来了一个满脸血淋淋伤疤的血衣女子,明珠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这侯府,她看了太多,都觉得眼睛疼。
“侯爷!”章姨娘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疤痕,嗓子却还好,一出口就柔情万种,充满了深情。
只是这从前叫靖北侯心中生出怜爱宠疼的声音,叫他如今听到,却跟见了活鬼一般!
“别过来!”靖北侯锦衣玉食风流多请,往来的那都是柔媚佳人红袖添香,哪里吃过章姨娘这刺激呀。
他本就不敢看见她,又想到自己竟然扑在她的身上过,想到那张叫自己做恶梦的脸用这样柔情刻骨的声音呼唤过自己,靖北侯去死一死的心都有了。他虽然身上有难言的苦楚,不过到底将养了些时候,又是个男人,挣扎起身要跑,却叫章姨娘哀绝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儿。
“我还是我呀,表哥。”章姨娘也知道自己容颜尽毁,只是靖北侯口口声声与她是真爱,那从来都不必在意容貌的呀。
“走开!”显然靖北侯对真爱的理解跟章姨娘有点儿不同。
“表哥!”杜绝啼血,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谁是你表哥!”靖北侯恶心坏了,他见章姨娘竟对自己纠缠不休,越发厌恶起来,况想到章姨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不知体恤自己,还往自己的眼前来,他便觉章姨娘自私极了。
用力将章姨娘就推在地上,他上前一脚踏在她的小腹上骂道,“不过是个贱妾,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还不拖下去!”他扭头,见远远有几个丫头小厮在探头探脑,便骂道,“不过是个姨娘,难道本侯爷的话都不听了?!”
“表哥!”靖北侯这只脚踏上来的时候,章姨娘犹自不敢置信!
当年他轻怜蜜爱,将她掬在掌心,叫她比正经的侯夫人还要风光,为何转眼,他就能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践踏自己?
她知道他从前是为了自己的容貌,可是除了容颜美丽,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么?
他亲口说过的呀,一辈子对她好,叫她就算做妾,也比别家的正妻强百倍!
“关柴房,远远儿的,别叫我再看见她!”靖北侯的话,叫章姨娘心生恐惧。
这侯府里头,若失了宠没了势,那些叫她压住了十几年的靖北侯的姬妾们,会怎么待她?!
“表哥!”
“滚!”靖北侯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对这么一个女人上心过,耻辱极了,一脚将章姨娘踢远。
“大伯父中气十足。”明珠躲在面容冰冷杀气四溢的齐凉的身后,冷冷地哼笑道,“章姨娘以为没死就很好?敢在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日后,就这么活着,绝不敢辜负贵妃‘懿旨'。”
她又看了看抖着脚踉跄了一下的靖北侯,漫不经心地说道,“大伯父何苦……左右废了,叫我说,不如切掉,以后少了许多烦恼。”只能看不能用,多伤心呀?不如全都不要了,或许看不见了,心情平和利于养生。
齐凉盯着翻脸无情的靖北侯,不知在想些什么。
“真不是个东西。”眼见靖北侯对章姨娘翻脸,明珠哼笑了一声。
“我不会。”她正感慨,却见自己眼前,那眉目俊美得叫人窒息的青年,侧身而来,声音冷厉。
“我若爱人,必定至死方休。黄泉碧落,非她不可!”
☆、第54章
齐凉说完,一双黑沉如同幽狱的眼,紧紧地看住了仰头沐浴着阳光的美丽的小姑娘。
她苍白的脸在阳光之下仿佛透明了起来,轻轻的呼吸间,还有淡淡的草药的苦涩的气息。
齐凉的心停滞了一瞬,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何看见了靖北侯的丑态,叫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清丽清透的女孩儿,微微张开了没有血色的嘴唇。
“哦,”她恹恹地应了一声,用无趣的眼神看他问道,“你日后有了喜爱的人,就不能服侍本县主了。”她从不招揽有妻室的人。
凌阳郡王略等了等。
此时当然需要有些耐心。
“没有了?”等了又等,他对上这女孩儿那双濯濯的眼,突然有些失望地问道。
“难道还要赞你一声是个好人?”明珠疑惑地看了这古怪的人一眼,不过因他最近服侍的好,县主大人宽容地包容了他这小小的缺点,顿了顿方才说道,“你很好,有这样一心待妻子的心,已经是很有承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