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既然是要上大街上,那总不能顶着原来的样子。禾阴郡虽是边城但也是朝廷的地界,总是不能太张扬。
俞翀亲自帮她穿衣洗漱,连绾发也要自己来。童玉青看他笨手笨脚,可又觉得这副景色太温情不舍得打断,也就由着他了。
铜镜中的俞翀眉眼温柔,一把木梳从头顶梳到发尾,动作轻柔小心,不舍得折断她一根头发。童玉青微微有些脸红,心里悄悄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俞翀是真没做过这种事情,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只能给她编了条有些毛躁的辫子垂在身后,瞧着也倒是简单好看。之后才又拿了些东西在她脸上涂涂画画,片刻之后她就只是个清秀的妇人,根本就不是从前的童玉青了。
“这里的人起的晚,这会儿出去人虽不多但也热闹。走,我带你出去瞧瞧。”
童玉青来了禾阴郡这么久,也就只有第一天到时在马车上看过两眼。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呆久了,确实是想要出去看看的。
“不吃了早饭再去么?”
俞翀牵着她,“不用,我带你吃好吃的。”
因为禾阴郡是边城,虽然样样都不比京城,但处处都是京城没有的风情。从姑娘们的衣裙再到配饰,统统都带着黎国的精彩,看得童玉青都挪不开眼。
俞翀虽是易了容,但是模样还算是俊朗,引得一众小姑娘倾慕不已。更有的已经从出门就一直跟了很久,叫童玉青十分不爽。
“夫君我走累了,你背背我。”
俞翀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也没直接把她背上,而是用干净的袖口轻轻给她拭去额前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
童玉青眼角一抽,这大清早的不过才几步路,哪儿有什么汗水给他拭的。
“夫人累了?怕是昨晚上累到,今早又没吃早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粥铺,“这家铺子里的东西很好吃,我们过去歇歇脚,顺便吃个早饭?”
不远处一直跟着的姑娘纷纷露出失望,闷着头的就离开了。
童玉青抿着笑,“那就去尝尝。”
俞翀像是常来,连老板都与他相熟了。俞翀刚刚坐下就点了几样东西,粥、面、包子甜品都有。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笑得很和气。整个铺子里几乎坐满了人,他们旁边那一桌是两个壮实的汉子,撸起袖子喝口粥,放下碗之后又擦了擦汗。
“以往公子来只是喝粥而已,今日带着夫人过来,我这小铺子终于是能赚银子了。”
俞翀只是笑笑,并未接话。老板说完这一句话也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听得童玉青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你以前来吃东西都不给钱的么?”
俞翀颔首,“以前他承过我的情,允诺我每次过来他都能免我一碗粥钱。”
童玉青不禁摇头,“一碗粥才几个钱,这老板未免太小气。”
俞翀轻笑,对她满眼宠溺。
老板动作倒是快,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就把东西都上齐了。旁边那桌的两个汉子已经喝完了粥,给了银钱后就走了。童玉青突然扯了扯俞翀的袖子,“他的手怎么了?刚才见他喝粥的时候手上干干净净,这会儿怎么多了个印记?”
俞翀扫了一眼,“那是用鸽子血画做图样纹在身上,只要喝酒或是身上一发汗,图样就会显出来,身子越发热,这东西就越是鲜红,如同鲜血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头替她把粥吹凉,就这么错过了她那一抹微妙的神色。
“尝尝。”
童玉青尝了一口,果真味道香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下去。她用勺子搅了搅,细数着粥里头究竟是藏着什么好东西。
俞翀忍俊不禁,“这是人家的祖传秘方,你光看就能看明白了。人家免我一碗粥钱,算是大方了。”
童玉青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小看了人家。不过这粥确实好喝,一会儿咱们吃完了也给张妈跟扬儿带一份过去吧。”
俞翀只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格外讨喜,自然事事顺着她。“随你高兴。一会儿我叫人过来取,或者跟老板借个食盒咱们带过去都可以。”
“来碗粥。”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童玉青余光瞥过去的时候,骆衡已经坐在刚才空出来的那张桌上了。俞翀目光淡然的一扫站在她身后的人,温柔的给她顺了顺未编进辫子里的散发。
“慢慢吃,别烫着。”
童玉青没敢说话,她虽然易了容,但是声音却没法变。倒是俞翀,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刻意压低了嗓音。
她现在哪里还有胃口,只要骆衡看见她,她跟俞翀,还有唐其庆安等人,一个都逃不了。
她想要离开,冰凉的手却被俞翀温热的大掌轻轻握住。俞翀拿起一块甜品放在她的手心里,“快点吃。”
昨晚上红柚开始发热,反反复复。她说了一宿胡话,子华就在床前受了一夜照顾了一夜,折腾的子华脸上有了明显有着疲惫倦态,看的红柚愧疚不已。
红柚有些不忍,尽管嗓音沙哑难听,她还是出声劝着:“师哥你去休息会儿,我一个人没事儿的。”
“昨晚那情形要不是我在这,张妈一个人能有什么办法。你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红柚有些委屈。“你是觉得我的声音太噪耳了么?”
子华摇头,样子有些无奈。“我这是为了你好。”
红柚知道自己拧不过他,其实心里也希望他能在自己跟前守着。突然眼前晃过童玉青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她心里顿时又有些苦涩。
“以前你说喜欢云昭,对她百般讨好,当时我以为云昭就是会跟你执手一生的人。现在你心里有了童玉青,可她却是二爷的妻子。听说前晚上兄弟们才给他俩办了婚宴……师哥,尽管如此你还是要喜欢童玉青么?”
子华心口一窒,可笑道:“遇上青青,第一是因为她长得好看,第二是因为从庆安跟俞翀口中所听说的关于她的那些事情。正是因为遇上她,我才看清楚之前对云昭一直都只是求而不得的执着而已。”
红柚不免有些心伤,“师哥你真是过分,明明知道人家喜欢你,你还偏偏要在人家跟前说这些。”
“那也是你先挑起的话头。”子华苦笑说:“她嫁的是俞翀,是二爷,纵使跟成子睿再有纠缠,她心里也只还有二爷。既然她一直以为我喜欢云昭,我就喜欢云昭好了。”
红柚震在他最后那句话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