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侦探公司的面包车中,我们看到琼姐卧室的灯一直没熄,我让金先生开始行动,他用假血浆在眼睛、鼻子和嘴边都挤了点儿,头发很乱,衣服也是那身破烂货,并没换,都快发臭了。
之后的事都是金先生自己去做的,我没跟着,也是听了他的讲述才知道。
那天晚上,金先生用钥匙悄悄打开房门,卧室的灯开着,他来到卧室门口,看到琼姐躺在床上,不时地翻着身体,看来酒劲还没过去,人也没睡着。金先生则慢慢走到门口站住。
琼姐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要喝水还是去洗澡,看到门口站着的金先生,顿时愣住了。她揉揉眼睛,忽然身体僵直。说不出话来。金先生向前迈了两步,琼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叫,向后退到窗户处,又躲到墙角,实在无处可躲,她跪在墙角,身体发浑,就像得了疟疾似的,又哭又叫。
金先生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
琼姐哭着:“不要,不要啊,不要来害我……”
“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给我下降头?”金先生问。
琼姐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求求你,不要害我,我是你老婆,你不要……”金先生烦得不行,但为了假装。还要忍着,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琼姐哭着说:“不是我的主意,是艾伦,是艾伦让我这么做的!”
金先生问:“哪个艾伦?你的那位美体教练?”
琼姐点头如捣蒜:“是啊,就是他。是他让我把你用降头弄死,说你有保险金,到时候我们就过神仙日子……”
金先生咬着牙,道:“我那么辛苦赚钱,就为了让你过得舒服,你却在外面鬼混,还想害死你的结发丈夫!”
琼姐泪如雨下:“我也没办法,你成天回家那么晚,我自己一个人多闷,又没人陪……”
“我回家晚是出去赚钱,不然怎么养你!”金先生愤怒地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想伸手抓老婆的衣领,琼姐像疯了似的狂叫狂喊,把头埋在手臂中,后来竟然把头用力往墙上撞。额头都撞出了血。金先生连忙站住,觉得琼姐不对劲,再看到她撞完墙又去撞铜制的床头,嘴张得老大,喊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的声音,金先生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用力抓住老婆的肩膀,但怎么也抓不住。
令人万没想到的是,琼姐居然真疯了。
再次看到琼姐是在屯门的青山精神病院里,她穿着束身衣。蜷缩坐在墙角,双眼瞪得老大,嘴里嘟哝着什么听不懂的词。金先生站在病房门口,透过小气窗看到琼姐这副样子,他对医生说能不能打开门。医生说不行。只要看到有人,她就会发了疯似的撞墙,还用牙咬任何东西,现在她嘴里的牙已经掉了十几颗。
看到此景,金先生流出眼泪,他双手扶着门,叫着老婆的名字,非常痛苦。我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场景,真不知道该表示解气,还是悲哀。
“为什么?我宁愿被降头给害死,也不想看到她这样!”金先生痛哭不止。
回到金先生的家,他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对我说他最爱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他老婆。就算她主动承认出轨的事,自己也不会怪罪。
可见,金先生对老婆的感情那真是实打实的,毫无杂质,十几年努力赚钱也没怨言,因为琼姐不能生育,金先生怕她心情不好,所以就更加疯狂地赚钱,想让她开心快乐,没想到这居然成了她出轨甚至杀夫的直接原因。天天在家就没钱赚。想多赚钱就要牺牲时间,这似乎是个打不开的死结。
金先生的汽车坠海之后,警方几天没打捞出来尸体,而后来他又出现在家中,把妻子吓疯。对警方的解释是。自己那阵子一直精神错乱,晚上开车跑到港威大道,忽然有个声音对他说快跳车,他也没犹豫,打开车门就跳出去了。然后的几天。他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都是在外面过的夜。后来他终于清醒了,回到家的时候却把妻子给吓疯。
警方仔细调查后,发现金先生说的都对,也确定了金先生在坠海的前几天确实精神错乱。证人很多,那天晚上还差点儿跳楼自杀,公寓看更的梁伯都能作证。此事虽然离奇,但警方也找不到别的证据,只得作罢。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金先生老婆发疯,我也不好意思再朝他要解降头的钱。但金先生不知内情,更不知道给他解降的人就是施降的那位。他主动给了我三万港币,说最近生意不好,实在没那么多现金,以后再补上,我连连说好。
回到酒店,我把其中两万块钱分给登康,他看到我剩下一万,还要多给我五千,说赚的钱平分,我拒绝了,其实这一万我并不想拿,但毕竟生意归生意,最后我还是收了。每次想到金先生在精神病院看到妻子时的痛哭表情,我心里也不好受,很多时候,我就是在这种矛盾中度过的牌商日子。
这桩生意,金先生虽然没能死于琼姐的毒手,但他到底是赢还是输,恐怕只能问他自己了。
登康在香港的事情终于全部办完,心满意足地回马来西亚去了。临走时告诉我,有作法事和驱邪的生意,可以尽管找他,价钱都好说。而我心情很沉重,存放在佛牌店的灵体山精也让我睡不着觉。怨气那么大的极阴物,怎么脱手?
在店里坐了几天,如果有来看佛牌的客户,我都会特意问问是不是陈大师的朋友。以前特别希望陈大师多多介绍生意,可现在却有些害怕。陈大师的客户光请佛牌还行,要是要求太高,甚至像琼姐这种下降头的生意,反而不好接,特别麻烦。这天中午我正在和店员吃饭,手机响起。
第十二卷 灵体山精的麻烦
第0555章 农民伯伯请佛牌
“喂,你、你现在是在哪儿呢?”是个操着浓重河南口音的中年男人声音。我告诉他打错了,就把电话挂断。
没到十秒钟电话又响了,还是这个男人:“我没打错,你到底在哪儿呢?是在泰国还是在、在中国啊?”
听了这话,我就说是在香港,你有什么事。男人说:“你咋又跑香港去了?”我心想这人难道是我的朋友,说话语气这么随意,像熟人一样。
我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说:“你不是叫田七吗,卖佛牌的。”我连忙说对对。这男人说:“我是老赵啊,濮阳的。是那个谁,江老板把你的电话号交给我,让我给你打,说你有时候在泰国,有时候在沈阳。”我本来想问是哪位江老板,不过又想,肯定是老客户介绍的,不用问,就让他说要求。
“我就听说吧,那个泰国佛牌能辟邪,是吧,江老板说有效果,所以我就问你,有没有能管辟邪的佛牌,别太贵的。”老赵说。
我笑着说:“可以,但你为什么要请佛牌,我得了解一下情况。”
老赵说:“那就是……想压压邪呗,也没啥事。”
听这个老赵的说话方式、措词内容和口音,怎么都觉得像个中年农民,难道现在泰国佛牌已经普通到这种地步,连农民大叔都想戴了?我似乎已经看到一名在田里干活的农民大叔戴着纯银外壳的佛牌,这画面我不敢想。
“你说的那位江老板是你什么人,他又是做什么的?”我问。老赵说就是做点儿小生意的,以前跟他合作过两次。他在你手里请过什么能强力招财的红眼苍蝇,说可管用了,那生意一年比一年好。
我没听明白:“什么叫红眼苍蝇?”
老赵说:“我哪知道?你不是卖佛牌的吗,你卖给江老板的东西自己都听不懂?就是他戴在脖子上的,一个方牌子,里面有个人坐着,眼睛是红的,还戴着一顶尖帽子,帽尖还是歪的。”我正喝着一口猪骨汤,没忍住全喷了出去,美瑛和两名店员没防备,都被不同程度地喷到衣服上,他们惊讶地看着我,我在电话里说那是红眼拍婴,不是红眼苍蝇,一边举手向三人表示歉意。老赵说:“反正就是那玩意,我呢,是既想招财,又想辟邪,你看看弄个什么牌子好啊?”
一听他要请两条佛牌,我连忙问:“你最多能承受什么价位的?”老赵说总共五百块钱吧,我当时就泄了气,没想到废了半天话,居然是个铁公鸡。我告诉他,泰国佛牌也是一分钱一分货。几百块钱的不是没有,但没什么效果,你说的那位江老板从我手里请的红眼拍婴,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但价格肯定不会低于三千块钱。
“啊。他那个说是四千五百块钱买的!”老赵说。
我说:“所以五百块钱还要两条,那基本没什么法力,还不如不请。”
老赵咂了咂嘴:“那你说有效果的最便宜的多少钱?”我想了想,告诉他怎么也得八千块,还是老客户介绍的份上,两条的打折价。老赵的声音提高好几调:“啊,要那么贵啊?”我说招财招财,怎么也得几千几万才叫招财,你花几千能招几万的财,已经很划算了,要是几百块钱的佛牌也能让你赚几万十几万,那无业游民也能发财,无非就是一个月的低保呗。
“这倒是也有道理……可是……”我被这个铁公鸡打扰得食欲都快消失,就告诉他慢慢考虑,我这边还有事。以后再联系,就把电话给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