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2 / 2)

我问:“那司机怎么了,不是殡仪馆的员工吗?”

老胡说:“屁啊,到了殡仪馆我才知道。整了半天居然是私人的,根本就和殡仪馆没关系!”

几个同学都很意外,同学甲说:“不太可能吧,人家开的是96144的殡葬车,而且你不是打的96144电话他才来的吗?那是民政局的统一热线啊!”

另一个同学冷笑:“这记性眼。还真差,忘了那天我怎么和你们说的?”我们几个人顿时都想起来了,老胡连忙问什么意思,我说,他当初说这96144来的车也有假冒的。车是真的,司机是个体户,和殡仪馆暗中串通好。

老胡没太明白:“啥、啥?殡仪馆不是国家的买卖吗,自己有车有人,为什么非要和这外人串通好?”

那同学又给他科普了一遍为什么,老胡气得直捶桌子:“真他妈缺德,怪不得那司机这么黑!他在半路告诉我,要是想让你爸回家看看,就多加两百,我就开车到你家楼下转一圈。要是想抬你爸上楼进屋,再让他睡一会儿自己的床,就加五百,我也能帮着搭把手。我正在犹豫,他又说有很多在医院死的人,心里就惦记着家里,你要是不让他回去看一眼,死后他就闭不上眼,有时候还缠家里人呢!”

“真的假的?”有个同学胆小,就发问。那同学瞪了他一眼,说你傻呀,不管有没有,那只是他想多捞点儿汽油钱的一种说法而已。

我连忙问:“然后呢?”

老胡说:“把我爸抬上楼躺了十秒钟,最多十秒钟,可能都不到,就完事了。再抬下去收了我五百元,到殡仪馆放进冷柜,他说可以举行个小法事,免得遗体嫌躺在冷柜里太冷,收一百块。那么多亲戚在旁边,好几人都说行行。反正掏钱的不是他们,只要他们觉得脸上有光。我又给了一百,结果那家伙就站在冷柜旁边说了几句话,操,这就是法事!”

随后。老胡又说了武先生给他开的单子,里面有不少名目,包括骨灰盒和墓碑制作都有,倒是挺齐全,总共收费六千五。老胡说太贵了,武先生说光这个汉白玉石的骨灰盒就四千多。老胡本想买个便宜的仿木骨灰盒,几百块钱的那种,可他叔、姑和大爷都过来,纷纷表示就那个汉白玉的吧,免得你爸不高兴。老胡心里不爽。只能硬着头皮签字刷卡付钱。后来带着骨灰盒去墓地下葬,墓地的工作人员随口问这个盒多少钱,老胡说四千多,汉白玉的,那工作人员笑了,说这是仿货,石粉压的,成本连两百都不到,他这里也才卖八百块钱。

老胡很生气,就去殡仪馆找他们算账,说他们骗人。但工作人员指着收据说,这上面也没写骨灰盒就是汉白玉的,而且是明码标价,签了字就表示认可,谁也没骗你。老胡干瞪眼,只好自认倒霉,吃哑巴亏。

听说他的讲述,几个同学都表示很气愤,说殡仪馆也这么干。太黑了。我默默地跟着点头,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武先生居然是个体户,专门和殡仪馆串通一起黑钱的。要是早知道这么回事,当初那条符管就应该狠宰他一笔。哪怕回头多请老胡吃几顿饭、洗几次澡呢。也算替他出气了。

晚上睡不着,我很想给武先生发条短信,问问他为什么做这么黑心的行业,可又想算了,根本没用。首先我没资格质问他。又不是民政局的领导,其次,和武先生撕破脸,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该开黑殡葬车还是照开,我倒是希望今后能有机会再和他做生意。再借机狠宰。

当然,我觉得这个机会并不好找,可没想到,世事无绝对,不到半个月,武先生就又约我出来吃饭了。

“田老板,你说我是不是撞着啥了?”武先生说。

我问什么意思,他说:“那天半夜有人打电话给96144说家人去世,殡仪馆就通知我去接。因为头天晚上少喝了点儿酒,我起得挺匆忙,就忘了戴那条猛虎眉心骨的符管。从死者家出来,家属有车自己去医院,车上就我一个人。我发现没戴这东西,就挺害怕,但一想估计没这么巧。不戴佛牌就出事,可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在我的追问下,武先生说,那天半夜拉着尸体回殡仪馆,死者是位老者。得先去医院开死亡证明。在等红灯的时候,他忽然特别地困,居然靠座位上睡着了。因为已经是深夜,公路上没什么车,所以武先生的车在斑马线前停了几分钟,居然没人管。后来有辆大货开到武先生的车后面,一个劲按喇叭,武先生惊醒,觉得眼皮很沉,好不容易睁开一半,似乎看到在副驾驶上坐着个老者,正是刚拉出来的死者。

武先生大惊,身体想往旁边躲,可怎么也不能动。他听人说过什么梦魇,没想到现在被自己碰上了。那老者看了看武先生,又下低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过了几十秒钟,老者抬起头,对武先生说:“到底在哪儿啊?”

把武先生吓得不行。他想大叫,但无法发声,想用手推开左侧的车门,可身体连手指头也不能动,老者慢慢把身体凑进武先生。武先生喘着粗气,死的心都有了。就在这时有人猛撞车玻璃,武先生顿时惊醒,他大叫着推开车门就往出跳,把外面的人压在地上,那人正是后面的大货车司机,还以为遇到劫匪了,高喊救命。货车上又下来一个人,上去就揍武先生,要不是正巧有警车经过给拉开,武先生非让人打昏不可。

“不戴符管就出这事,说明你还真就是撞到什么了。”我说道,“可符管毕竟不是身上的胳膊腿,早晚有忘的时候,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可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武先生焦急地问:“你帮我分析分析啊,再这么下去,我还咋干活呢!”我心想,你干这么黑心的行当,也难怪撞邪。

我问:“武大哥,之前我说过了,供奉泰国的圣物要诚心诚意,而且不能干坏事,你都做到了吗?”

看着我的眼神,武先生似乎嗅到什么气味,随后他表情又有变化,好像明白了什么。我这两年多,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不弱,就猜出他肯定记起了我和老胡是同学的事,那么他黑老胡那些勾当,我也自然是知道了。

但武先生很狡猾,在没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不会主动招供,所以就假装无奈地嘿嘿笑,说又不是什么恶人,供奉的时候也很诚心啊。我实在忍不住,就把他坑老胡的事挑明了,问:“你们也挺厉害,居然能和殡仪馆勾结,像你这样的山寨96144车应该不少吧?当初我就纳闷,按理说在殡仪馆开殡葬车的员工,不可能给分配固定的殡葬车。”

第0590章 齐秦先生

听了我的话,武先生半天没出声,最后叹了口气:“田老板,我们也不容易啊,你说现在社会压力多大,老老实实上班能赚几个钱?一个月拿到手没两千,吃不饱也饿不死。怎么养老婆孩子啊。”

我心想就你自己辛苦,别人谁不是这样?我要不是机缘巧合,现在不还是在小北手机市场给人家卖手机跑货吗,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块。但我没回应。毕竟那些义正辞严的话,对武先生这种人来讲根本就没用,说了也白说,他还得在心里笑话我假正经。

“田老板,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就帮帮我,把这事给彻底解决了吧!”武先生以为我被他那番话给打动了。

我笑着说:“就算我帮你,也得知道个原因,不然怎么帮。”在心里,我却努力回忆着他曾经和我说过的那几次怪异经历,隐约觉得有些地方能串连起来,比如上次他说过,从我手里请佛牌之前,开着殡葬车在铁路口停下等火车经过,遇到他同学目击说他副驾驶坐着死者。还低着头,说“就快找到了”的话。而刚才讲的这个事,也是在梦魇的时候发现死者在座位上找东西。

我认真思索,想起之前有位客户是开长途大货的,那车中以前死过人,是被前车主给害死的,所以有了阴气,导致车里总闹鬼。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车里有问题,二是武先生身上有问题。

掏出宝贝的五毒油项链,我在武先生肩膀处晃了几晃,开始武先生还以为是我要给他什么好东西,连忙伸手去接,被我用力拨开。发现五毒油项链坠略有加深,是介于浅黄和深黄之间的颜色。以颜色来判断,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在武先生身上,要是他身上有什么阴气,能导致开车时经常吸引后厢板中躺着的死者,而出现一系列的灵异现象。

武先生问:“这是啥东西?作法呢吗?”我告诉他,这东西叫五毒油,能检测到附近的阴气,你身上阴气不重,说明问题很可能不是出在你身上,而是那辆车。武先生眼中露出惊讶和羡慕的神色,伸手要抓项链,我连忙缩回手,把项链戴好,说这东西全世界仅此一份,再找都没有。

看到武先生沮丧的神态,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种96144的殡葬车,是你自己的,还是殡仪馆借给你们的?”我问。

武先生说:“我们自己哪有,都是向殡仪馆租借。他妈的,一个月光租金就要收我们大几千。你说多黑心!”我差点没笑出声来,真是乌鸦落在牛背上。

我给他出了个主意,用排除法,想办法将殡葬车和别人的换着开,要是以后再没出事。那就说明是车有问题。刚说完,我立刻就后悔了,要真被我猜中,武先生成功地和别人换了车,以后再没出过意外,那我还怎么赚他的钱?

可惜药房没有后悔药可卖,武先生如获至宝,连声说好好,他马上想办法,找个好借口跟殡仪馆说换车。

两天后。武先生给我发来短信:“车已经换了,我花钱托了馆里的领导才换成,要重新签合同的,不过好在办成了。”我没回短信,心想最好问题出在武先生身上,这样我的赚钱计划还有希望。

一连二十几天过去,我都要准备回泰国了,武先生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忍不住发短信给他询问,武先生回复:“啥事也没有,半夜独自拉过好几次尸体。田老板谢谢你啊。”

我恨得牙根发痒,真想找块豆腐一头碰死。不但没赚到钱,也没替我同学老胡出这口恶气。不过转念又想,社会上这么多不正之风,每天几乎都能遇到,就算宰了武先生一笔又能怎样,他还不是会从那些死者家属身上更多地捞回来。

坐在桌前,我看着墙上的日历,正盘算哪天回泰国,武先生又给我发了条短信:“有个事忘了和你说,现在开我之前那辆出事车的司机好像也撞邪了,那天在殡仪馆聊天和我说的,我把你名片给他,让他直接找你。怎么样田老板,我够意思吧,你要是赚钱了,得请我洗个狠澡。”

在沈阳“洗狠澡”的意思就是去洗浴中心寻找特殊服务,甚至叫鸡。我说那要看有没有赚头了,如果只赚几百块钱,还不够你洗半个狠澡的。武先生回复:“没关系,请吃饭也行,我不挑。对了,那家伙叫齐秦。还有,你和他见面时,别提我托馆领导换车的事,他知道这车以前是我开,要是问别的,你就说不知道。”

我心想,凭什么请你吃饭?这原本是你自己的事,现在等于嫁祸给别人了。主意还是我出的,请吃饭的应该是你才对。但我懒得和他说,心想就算赚了钱,请不请你得我说了算。

几天后,那个和台湾歌星同名的齐秦先生真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武先生的朋友,同在殡仪馆工作的。我心想什么工作,多半也和他一样,都是名义上挂靠在殡仪馆的黑心一条龙公司。他说了开殡葬车时遇到的事,基本和武先生的大同小异。无非是深夜拉死者,车上没人押着,就会发生灵异事件。

“田老板,是老武让我给你打电话的,他说从你手里请过什么能保平安的佛牌。挺管用,我也想咨询咨询。”齐先生说。

我问:“听武大哥和我说了,你这辆车是殡仪馆专门分配给你的吗?”齐先生说是啊,上一辆车开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馆里非得让换车开。他在殡仪馆工作两年多。一直都是开之前那辆车。

听了这话,我连忙问你是殡仪馆的员工,还是和武先生一样的个人合作关系。齐先生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咱馆里的正式职工。”我表示不相信,齐先生是个直性子,当即就说马上给我拍工作证的照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