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公子病 许乘月 2285 字 11天前

阿娆进厨房利落地切了一盘肉块腌上调料端出来,坐在火堆旁将那些肉块串在洗干净的小木枝上。

扭头见承恩一直愁眉不展地闷头劈柴,阿娆便关切地问:“承恩哥到底在气什么啊?是你们今日去孔家遇到什么难事了么?诶对了,那孔家姑娘怎么……”

“方才我可不就是在同凤姐儿说孔家姑娘的事么?”承恩闷闷将劈好的木柴垒到一处,拿了小凳子来坐在火堆另一边,接过阿娆串好递来的肉串支到火堆上。

叶凤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吭声。

阿娆瞧着叶凤歌的神情,顿时起了好奇,忙不迭转向承恩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承恩转动着手上的木枝,以便肉块可以烤的均匀些。

寂寂冬日里,万物萧条,四下冷冷清清。可当风干的肉块在柴火的炙烤下飘起香味,莫名就让人觉出一种温暖、热闹的踏实感来。

“我是不懂她口中那‘铜芯铁’是怎么回事,可我打从今日头一眼见着她,就觉得她不是什么靠谱的人,”承恩撇了撇嘴,有些不忿地哼道,“也不知五爷怎么那么轻易就信她了。”

听了承恩的话,阿娆惊诧地望向叶凤歌。

“你别光瞧着孔姑娘在家欺负弟弟挑衅爹爹,就当真觉着她不靠谱,她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这一路她叽叽喳喳,天南海北什么都说,可不该说的话她半个字没提。”

叶凤歌看着被火舌舔舐到香喷喷的肉块,略有些恍惚地笑了笑,又道:“五爷行事自有他的考量。他比咱们都聪明,几时需要咱们帮着操心了?”

承恩还没说话,阿娆就急了:“承恩哥这分明是替凤姐儿你在操心啊!你心真大,就这么由得他俩单独在书房里谈话?”

自云氏缙开朝女帝同熙重启男女平权之风后,大缙人就丢开了前头李氏缙时期那种苛刻到近乎病态的男女大防。

今日傅凛与孔明钰谈的既是正事,方才阿娆送完茶水离开书房时,傅凛还特地吩咐了不要关门,在一般情况下来说,这实在是寻常又坦荡的场面。

但承恩与阿娆在傅凛跟前做事好几年,对傅凛的性子还是了解的。

他素来懒得搭理人,以往若不是为着要去小工坊,平日里连北院都懒得出,更不会轻易对陌生人多说一个字。

“就当我小人之心好了,”承恩讪讪将那木枝竖在面前,让烤好的肉块散散热烫,“反正我就是想不通,你说五爷怎么就允她跟着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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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慢条斯理将自己烤好的肉块撕下一点,吹吹热气后放进嘴里,口齿含混地笑答:“他们要谈的事很重要,自然得回来说。”

她虽不懂得太多,却也明白铜芯铁事关重大,并不适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随口谈及。

“至于五爷待她为何与旁人不同,”叶凤歌淡垂眼帘,笑意缥缈,“大约是因为,他们很像吧。”

先前在街市上时,孔明钰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隐痛与落寞,想必傅凛也是瞧见的。

那样的神情落在叶凤歌眼里是似曾相识,落到傅凛眼里,那就是感同身受。

得不到父母爱重的孩子,一路走来心中早已被伤到千疮百孔,在人前却要极力用冷漠或胡闹的外表掩饰,假装自己坚不可摧。

如此,才能假装自己像世间所有被疼爱、被看重的孩子一样珍贵。

所以傅凛对今日才认识的孔明钰没有抵触排斥,是因为他所接纳的,其实是从孔明钰眼中照出来的那个旁人轻易无法窥见、被他藏在心底角落深重阴影里那个仓惶无助的自己。

物伤其类,鸣声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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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与孔明钰在书房谈到正戌时才出来。

冬日里太阳落得早,这时候天色已黑得个彻底,寻常人家在两个时辰前就吃晚饭了。

显然经过两个半时辰的面谈,傅凛与孔明钰已达成了某些合作,两人看上去都有一种蓄势待发的踌躇满志。

众人看着傅凛亲自将孔明钰送到大门口,纷纷惊愕得合不拢嘴。

傅凛回身时,正好逮住阿娆正偷偷瞪着自己。

“你这是要翻天?”傅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爷是哪里得罪你了?”

如此轻描淡写,连个冷脸呵斥都没有,足见他心情是非常好的。

劫后余生的阿娆赶忙低下头,慌张嗫嚅:“五爷看错了,我没、没瞪你。”

“不打自招,”傅凛“啧”了一声,边走边问,“凤歌呢?”

阿娆垂着脑袋跟在他身旁,清了清嗓子回道:“在等着五爷吃饭呢。”

傅凛点点头,脚步轻快地进了饭厅。

叶凤歌支着下巴在饭桌旁坐着,桌上却只摆了一副碗筷。

“哦,我下午烤了许多风干肉吃,这会儿吃不下了,”见傅凛疑惑,叶凤歌随口笑道,“跟孔姑娘谈得还顺利吧?”

傅凛将旁边的空椅子拖过去,挨着叶凤歌的身侧坐下,笑得弯了眉眼:“嗯。关于铜芯铁的几个疑问,她的说法听起来还挺靠谱。不过她说,孔家现下冶炼出的铜芯铁杂质还是太多,这个问题他们没有解决之法,若贸然用铜芯铁铸造火炮,或许容易炸膛。”

说话间,阿娆端了饭菜来摆好,又恭敬退了出去。

叶凤歌支着下巴点点头:“之前你去小工坊折腾了大半天,不就是想用铜芯铁解决炸膛的问题?怎么铜芯铁本身还有问题了?”

“孔家能用现行的冶炼用具得出铜芯铁,也不过是源于孔明钰尝试中的无意之举,算是偶然,所以他们也解决不了杂质的问题。我粗粗想了几个解决之法,回去一一试过再看,”傅凛拿起筷子,“眼下孔家在许多关节上都只是推演,实证不够,那册子上有些事做不得准。”

一边吃着饭,他就将方才与孔明钰谈定的事细细向叶凤歌说了一遍。

“……总之,她也觉得孔家太过依赖推演,在实证上过于拘泥陈规,这就导致很多原本可以早些完善的技艺进度迟滞。以往她总做些大胆的尝试,却被她爹认为是莽撞胡闹,”傅凛喝了一口汤,“她听说咱们家有专门用来实证的小工坊,就问我能不能让她到小工坊做事。”

桐山宅子里那小工坊不量产任何东西,就是专给傅凛做各种实证用的。

叶凤歌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愉悦的侧脸:“听起来她做事的路子与你很是对盘,你同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