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侧身向她,长臂搭上她的腰间,整个人倾身抵近,面庞密密贴向她的颈侧。
与她相较,他的体温一惯要低些,此刻叶凤歌又因别扭羞赧而浑身热烫,再被他这么一贴,便就如冰炭置于热肠般,忍不住瑟缩了肩膀,娇躯轻轻颤栗片刻。
“做、做什么?”
“凤歌,咱们既做了夫妻,”傅凛哑声隐笑,鼻尖在她颈侧轻缓摩挲,“就该讲一讲夫妻间的义气。”
被闹得周身泛软的叶凤歌无力地偏头,颤颤张开美眸,仓皇又茫然地看着他:“什、什么……”
她的脑子已糊成一团,不知自个儿此时的神态无助间又带了点勾人的靡丽。
傅凛翻身悬宕在她之上,眸底闪着某种灿灿火光,右手徐徐游移逡巡,最终覆在她腰带的花结上。
“小喜之夜,”傅凛噙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淡挑眉梢,意态风流却又迫人至极,“你竟还打宜州花结?嗯?”
叶凤歌无辜地眨了眨迷蒙双眼,片刻后才面红耳赤地小声道:“只、只打了一半……很好解的。”
她只是有些紧张羞涩,夫妻间的义气却是有的。
傅凛稍稍愣怔后,浅笑着张开大掌,被作为花结“尾巴”的那一节腰带就这么一圈一圈,缓缓绕上他的指腹。
叶凤歌知道他是故意的,因她下午回来后就只管看书,着实冷落了他。
这家伙记仇到现在,偏要这么磨得她抓心挠肝。
她难受地轻咬下唇,将头扭向一旁,娇躯持续升温,沁出薄薄的汗。
如繁花蕊间渗着蜜液,散出勾魂摄魄的娇软馨香。
长指终于轻轻发力,那曾使傅五公子挫折数回的宜州花结便温顺地散了开去。
“突然这么乖,为夫受宠若惊。”
傅凛哑声笑开,眸底那火光灿灿的小火苗瞬间高炽成燎原野火之势。
“夫人义薄云天,为夫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叶凤歌紧了紧干涩的嗓,软声轻颤:“既夫君一片诚心,那我就……笑纳了。”
如此良宵长夜,睡什么睡?!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第九十四章
延和十四年四月十六的黄昏,三公九卿及部分朝中重臣、各地世家的实权人物随圣驾仪仗,来到京郊卫城附近人烟稀少的泉山阴麓涟沧江畔观摩试炮。
观摩台设在临江半坡上,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正合将江面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以延和帝的云龙座为居中分界,分立在她座旁两侧的人阵营清晰,泾渭分明。
江风猎猎,将在场所有人的衣摆渐次轻扬,无声鼓张着若有似无的对峙气势。
月余前那场朝堂论战在场面上看来是双方平手进入僵持,可谁吃了闷亏谁知道。
守旧势力们安安生生蛰伏近一个月,等的就是今日。
事实上他们并非当真关心这新式舰载火炮本身有多了不起,就像他们此前针对傅凛发起的舆论攻击,根本目的也不是他们所强调的“傅凛这人是否适任”。
他们只是心照不宣地等待着挑剔此次试炮中的缺陷与不足,以便趁势将傅凛这个根基尚不稳的铸冶署司空拉下马。
毕竟,自延和帝登基这十余年来,以左相赵玠为首的改革派始终致力于消弭世家势力,自上而下重新梳理所有事关国计民生的权利及利益分配,让被彻底压制在底层近两百年的寒门庶族重新获得应有的机会。
此次赵玠一派在延和帝的支持下突然展开对朝中官员的清洗,这直接触及了世家势力既得的权柄与利益,他们当然不会让赵玠一派如愿。
若能从傅凛这里撕开口子,对近来士气大振的改革派将是巨大的打击,对延和帝打算削减、扳倒世家势力的意图也能形成无声的反击与震慑。
在他们看来,以往少府联合兵部督造的红衣铜炮,往往需三五个月才能出一批可供实用的成品;而铸冶署今日要展示的这门舰载火炮,却不过是在短短二十几天内赶制出来的。
常言道,慢工才能出细活。
有红衣铜炮的先例在前,守旧派们深信,铸冶署赶工出来的这门舰载铜炮绝不可能无懈可击。
****
此刻日头偏西,夕阳的金晖与落霞的绯红一同洒在江面,给满江的粼粼波光镀上一层瑰丽疏阔的金红。
一艘承载着那新式火炮的战舰在江上抛锚停驻,与坡上的观摩台遥遥相望。
在场所有人——包括延和帝——都不明白,傅凛为何坚持要将开炮演示的时间定在日落之后。
等待是最煎熬人心的。
延和帝看似镇定,可藏在龙袍宽袖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她当然知道自己左手边那帮子老顽固们打的什么算盘,也信任自己右手边这群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但今日这场看似例行公事的试炮,其结果关乎之后朝局的走向,也将决定她的治世理想能否成功迈出一大步。
所以,即便之前傅凛已数次以等比缩微的舰载铜炮模子在她面前做过预演,此刻她仍旧不可自制地悬起了心。
暗自调整呼吸吐纳数回后,她淡淡以眼风扫向赵玠。
赵玠心领神会,从容出声:“请傅司空先向诸位大人略作讲解。”
此刻的傅凛正站在人群之后,同自己新婚还不到十天的夫人咬着耳朵。
今日试炮原本与叶凤歌半点干系也没有,傅凛却向延和帝请了圣谕,坚持带叶凤歌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