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咋会不知道白莲这番模样是为了啥，笑着道：“今儿个下午从林府回来的时候，我吓到你了。”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白莲难得一见的不好意思，瞧见苏秦又恢复了以前那和乐的模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撅着小嘴道：“苏秦，你今儿个下午吓死我了，你是没瞧见自己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真的好吓人呢。”

苏秦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到底有多吓人，可是当时想要杀人的心确实是有的。“白莲，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对我来说，家人就是我的一切。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唯有家人是我心中唯一不可触碰的禁地。不论是我爹娘、弟弟，还是小妹、张添或是张青，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谁想要伤害他们，我会拼尽全力的守护在他们的身边，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的。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了，可都是心里话呢。”

白莲从来没有想过会从苏秦口中听到这样沉重的话，可是正如苏秦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只不过，苏秦可以为了这些不顾一切罢了。白莲心中极受震动，不由得对比了一下自己，自己有这样的决心吗？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终于理解了苏秦那副杀人的模样。似乎觉得没啥好吓人的呢，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开始羡慕起苏秦的家人，该有多幸运，才能得苏秦这样全心全意的对待呢。“苏秦，以往我只知道你和我们几个姑娘都不一样，今儿个之前总觉得是因为你啥也不在乎的原因，可是听了你这番话之后，我才明白，你与我们不同的不仅仅是这些，更多的是，你知道啥是该在乎的，啥是不值得在乎的。苏秦，你真厉害，即便是村子里那些少年郎，也不见得就比得过你的。哎，可惜你是个女儿身，不然的话，我铁定求着爹娘帮我上门求亲的。”

苏秦看了眼白莲，意味深长的说道：“白莲，即便是现在，你也可以来我家提亲的啊，还是乖乖等着我家寻媒婆去你家提亲呢？”

白莲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苏秦话里的意思，作势在苏秦肩头锤了一下子，害羞道：“呀，你这人，咋说不到三句，就没个正形呢，真是不经夸。”

“咋了？我这话哪里说错了，白莲，这话我不知道从我的口中说出来合不合适，可是我不想看着你和张添走弯路。你要是真的喜欢张添的话，能不能等等他，我虽然不知道要多久，虽然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大公平。可是也请你体谅一下张添的难处，他心里是有你的，也想到你家里去提亲，想早点娶你做媳妇。可是，他心里害怕委屈了你，一直想着要做出一番成就之后才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白莲，我说这些，不是因为与张添是一家人的缘故，确实用自己的经验告诉你，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多等等。”苏秦这番话说的很认真，张添是她的家人，白莲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这两人因为物质条件而彼此错过。

白莲羞得脸颊通红，苏秦这些话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她一直以来都异常在意张添的态度。以前得不到张添的回应，心里总是又酸又涩的，可是今儿个知道了张添的意思之后，她心里异常满足。特别是听到那句：想早点娶你做媳妇的话，只觉得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仿似这些话是张添亲口说的一样。“苏秦，你这些话都是真的吗？”

“白莲咱俩认识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还信不过我吗？这样的话，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呢。”苏秦更认真道。

白莲没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吞吞吐吐道：“你让添子哥放心，我、我、愿意等他”

苏秦笑了，为了张添也为了白莲。看着白莲那一脸的娇羞模样，莫名有些羡慕，这样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自己也有吗？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白野那张阳刚的面容，心里忍不住道：应该也有的吧！

苏有善带着张添和张青家来的时候，白莲已经家去了，苏秦本想留她在家里吃过饭再回去，白莲死活不愿意。

“爹，回来了。你们几个没啥事吧？”说不担心是假的。

“没啥事，你就甭瞎担心了，那泼皮起初还不承认到咱家里来过，要不是你隔壁嫂子瞧见了做了证，他还不定咋嘴硬呢。他一家子怂货，眼睁睁的瞧着我们几个教训那泼皮，一个屁也不敢放。咱们几个能有啥事，一根汗毛也没少。”苏有善说到这里，挥了挥手里的棒槌。

苏秦这才放心，“嗳，你们没事就好，晚饭我都做好了，你们洗个手，帮着把饭菜端屋里去吧，江大夫还在小妹屋子里守着呢。张青，你去喊一声。”

“嗳，我知道了！”张青应了一声，便进了小妹的屋子。

江大夫见张青进了屋子，脸色不大好，也没说话，就好似张青不存在一样的。

“师父，苏姐姐做好饭了，你累到现在，该饿了吧！”张青当然知道江大夫为啥不高兴，当初去二赖子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副场景了，可是即便知道江大夫会动怒，也没有迟疑的随着苏有善还有张添去了。

“既然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师父，那我问你，我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江大夫没有抬头，声音清冷道。

张青‘噗通’一声跪在了江大夫的面前，低着头道：“师父，你同我说的每句话，我都铭记在心。你说过，身为大夫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治病救人，不论贫富贵贱，该一视同仁。一颗仁心，就意味着不能打架斗狠，不能欺凌弱小。可是师父，今儿个我教训的人不同，他既不是弱者更不是幼儿，你瞧瞧小妹，就知道那人的心有多狠了。”

江大夫知道张青说的这些话没有错，这事情搁在谁身上，都绝不会这样一了百了的。他江钦也不是个冷血动物，更不是个迂腐的人。可是，毕竟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受伤而无动于衷。“罢了，你起来吧。”

“师父不生气了？”张青抬头问道。

“你明日带着药箱去那人家里吧！”江大夫说完这句话，便先一步出了屋子。

张青叹了口气，虽然心中有些不大愿意，可是师命难为，更何况他心中也明白，他师父让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一家子好。“我知道了，师父！”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杀人偿命

小妹受伤的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便传的人尽皆知。苏家一家子教训二赖子的事情，也在一夕之间传开了。张青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去二赖子家里去给他诊治一番，却被那浩浩汤汤的一群人给堵在了门口。

“苏有善，你个挨千刀的，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杀人偿命，你个断子绝孙的鳖孙子，你还我儿命来。”一声苍老的妇人声音突然响起，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张青看着那门板上男人，挎着的药箱一下子打翻在地：二赖子死了、二赖子死了！

最先出来的是江大夫，看着那群手里扛着农具的婆子汉子，忍不住皱眉。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花胡子的老头，这人张青并不陌生，昨儿个在刘家也就是二赖子家里，张青也瞧见他呢。他是二赖子大爷爷，也是刘黑子的亲爷爷刘大光。此时他瞪着一双精明的眼睛，恶狠狠的道：“你是谁？我劝你甭多管闲事，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小心把自个儿的命也搭进来了。苏有善那瘪犊子玩意呢，做啥躲在龟壳里不出来，昨儿个不是挺有种的吗？”

“我敬你是个长辈，可你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这一大早的就来我家寻晦气，难不成是想尝尝我那棒槌的味道吗？”苏有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那床板上一动不动的人，他当然看清楚了。可是，现在怕也没啥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好一个苏有善，真是本事大了，杀了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子呢，说啥就是啥。”刘大光抬起自己手里的手杖，用力的敲着地面，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苏有善面色一凌，眼神坚定的瞅着刘大光，一字一句认真道：“刘大叔，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杀人可是要偿命的，我苏有善统共不过一颗脑袋，咋会做那样蠢的事情。”

一直扑在二赖子身上哭的伤心的妇人一听苏有善说这话，眼睛都直了，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下子扑到了苏有善的面前，双手不停的往苏有善的脸上去抓。手上动作一下比一下狠，嘴里也不闲着。“苏有善，你个杀千刀的，我家赖子被你打死了，你这下可称心如意了。苏有善，我诅咒你一家子不得好死，害死旁人家的孩子，我倒要看看你家的儿子能不能活过这个腊月。”

苏有善不在乎旁人咋诅咒他，可是诅咒他的家人那可是万万不行的，他也不管这婆娘是不是刚死了儿子，一把将她推离老远，还恶声道：“放你娘的屁，你家儿子不做人事，这不就遭了报应了。你要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我就真让你瞧瞧啥是杀人。”

赖子娘被苏有善那恶狠狠的模样给吓住了，呆愣在原地半晌没个反应，还是一旁站着的赖子爹，举起手里的锄头就往苏有善的头上砍。要不是张添刚好出了屋，以最快的速度将苏有善推离刚在站着的地方，只怕此时不知死活的人就成了苏有善了。苏有善也是惊了一身的冷汗，实在没有想到这刘家人是真的下了死手的。“刘双喜，你他娘的发啥疯，真想吃人命官司吗？”

刘双喜也是红了眼睛，那赖子再咋不成器，也是他亲生儿子，不是家养的一条狗，一只猫，他心里也疼的跟刀绞的一样。这苏有善凭啥要剜他的心，凭啥下这样的死手啊。“苏有善，你他娘的咋不干人事，那是我的亲儿子，你咋这样狠得心，把我儿子害死了。你叫我们两口子往后还咋活，我们活不下去了，你一家子也别想安生。我日你祖宗，你干这样损阴德的事情，就不怕坟地里冒青烟吗？”刘双喜说到这里，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转身看见已经浑身冰冷的儿子，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苏有善心里又咋会好过，他也实在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昨儿个他们从刘家出来的时候，这二赖子可是还好好的，咋才一晚上的时间，就死了呢，到底是咋回事呢。“双喜哥，昨晚上我们几个从刘家出来的时候，你也在家的。那个时候二赖子可是还好好的没一点事情，咋才过了一晚上，这人就没了呢”

“这话说的好，苏有善你快别假装好心了。你就说说你昨晚上带着张家这俩兔崽子到刘家做啥去了？”刘大光瞧着苏有善的眼神里满是嘲讽，那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似这里面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似的。

苏有善皱眉看了他一眼，“刘大叔，你做啥要挑事情，打从你进了我家这院门之后，句句带刺，好像认定了这二赖子是我害死的一样。你这样想让我死吗？我自问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这样做又是为了哪般呢？”

“甭跟他说这样多的废话，今儿个同咱们一起来的，都是赖子的叔伯兄弟，我知道你们往日里都瞧不起他。可是老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甭管以前咋样，今儿个你们要是刘家人，就给我好好教训这苏家一家子，甭管老的小的，给我往死里打，这杀人偿命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闹上衙门咱也不理亏。”刘大光一声令下，身后抄着家伙什的那些个汉子，义愤填膺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杀气腾腾的。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今儿个不论是谁，只要伤了苏家人一根汗毛，我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也甭想着杀人偿命。甭说那人是谁杀的还没搞清楚，即便真是苏家人杀的，也轮不到你们做这刽子手。”江大夫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以为自己这番话能让这些人有所收敛，谁知道这群人反被江大夫那句吃不了兜着走的话，给激的怒火更强。这群人都是刘家的，绝大一部分对苏家那是羡慕嫉妒恨的，哪里受得了江大夫这番话，只恨不得好好教训苏家一家子呢。

打从这群人一进苏家的院门后，苏秦就已经听见了动静，一直没有出来的原因，一是为了安抚李氏。二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在刘大喜一锄头砍向苏有善的时候，苏秦就已经明白，今儿个这事情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娘，你甭害怕，记着我说的话。等我出了屋子就将这门栓插好，把桌子椅子，所有你能移的动的东西全堵在门口，千万不要看，也不要出门。你听清楚了吗，娘？”苏秦不放心，将方才嘱咐过李氏的话，重又说了一遍。

李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胆大的，可是今儿个这场面，她心里一阵阵发怵，瞧着竟还不如面前的苏秦镇定。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应该好好守着自己这几个孩子才对。“秦丫头，你听娘说，你在这屋里守着弟弟妹妹不要出去。不要害怕，娘会在屋门口守着你们的。”

“娘，眼下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你出去就有法子帮爹他们了吗？你没有，可是我有。记着我说的话，照着做就是了。”情况紧急，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苏秦走上前抱了李氏一下，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屋子。

李氏看着苏秦弯着腰沿着屋檐，一点点的往厨房里移动的样子，一下子湿了眼眶。可是也明白，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为着小妹和苏平，她只能照着苏秦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