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是老太太大哥的长孙、二太太杜氏的亲侄子杜之逸,才华极好,却在科举上屡屡不顺。
杜家两代的子孙里,只这个长子长孙出息些,旁人还不如他。杜家有心让他出头,就让他来了京城。也是他运气好,得人举荐进了太子府做了西席,颇得重用。
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杜之逸了,不由多说了两句。
太子妃笑道:“家人难得一见,老人家不如在这里多坐会儿,也好陪我说说话。”
老太太连忙推辞。
太子妃不以为意,让人端了锦杌来给老太太坐。
老太太道了谢后,便留了下来。
邹家的兄弟姊妹们见状,行礼后纷纷告辞离去。
这天是举国欢庆的大节日,国子监和清远书院也都放了假。邹家的孩子们,除了邹元杺外,倒是难得地聚齐了。
往回走的路上,邹元钧朝弟弟妹妹使了个眼色。兄妹齐齐将步子放缓,落后旁人几步。
邹元钧问邹元钦:“老太太和太子府,甚么时候关系那么紧密了?”
“倒也算不上紧密。”邹元钦说道:“平日偶尔去拜访一下。毕竟杜家的表兄在那里,杜家又不在京城,老太太担心他也是在所难免。”
再次听到杜之逸的事,邹元钧眼中划过一丝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杜家人竟然会往太子那边靠过去。当真是丝毫都不顾及将军府的处境。
可惜父亲远在边疆。而他,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然事成定局。
“嗯。既是如此,老太太去可以,你们尽量少沾。”
邹元钧一语既毕,又有些迟疑。
他这话,弟弟元钦定然是听得懂的。但是槿儿刚刚好起来,怕是不明白其中关窍所在。
看看四周没有旁人,邹元钧压低声音,轻声道:“父亲说过,将军府,只忠君,旁人,不沾。”顿了顿,又道:“特别是太子府,尤其不能碰。”
元槿先是不解,而后一思量,忽地悟了。
身为武将,特别是威名在外赫赫有名的武将,忠君是定然的。这个她早已知晓。
至于不能沾太子府……
若陛下是个心性宽厚的就也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自己的得力干将和将要继承大统的儿子来往密切,身为皇帝,肯定要心中不安了。
毕竟他年轻力壮,还活得好好的呢。
看到妹妹面露了然,显然是已经听懂了,邹元钧这才放下心来。
元槿跟在哥哥们身边往前走了几步,侧首望向自家大哥。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和沉稳的神色,忽然有些心暖,也有些伤感。
大哥能文能武,据家里人说,他这性子和爹爹是最像的。
其实,哥哥原本可以走武路的,偏偏选了文途……
想必也是不愿爹爹难做、不愿将军府受难为吧。
兄妹三人在为家中境遇思虑着,前面不远处,邹元桢正不住地回头朝着某处看去。
望见那个挺拔出众的身影后,她心中一动,踌躇起来。
那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别人在。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太过唐突。不去的话,今日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
她正暗自思量着,邹元桐却怕邹元桢是在看正说着悄悄话的哥哥姐姐,忙喊了她一声,笑道:“大姐姐在做什么呢?”
邹元桢这才晓得自己激动之下太过显露,慢慢收回视线,说了句没什么,转而和邹元桐讲起了别的。
回到凉棚的时候,仆从们便把之前吩咐准备好的粽子拿了来。
二太太杜氏昨晚和二老爷又因邹元杺吵了一架,加上二老爷晚上没歇在正房,她心里堵着气,就说今日不来了。
邹宁远也没哄她,老太太也没让人去请她。结果,她就只能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
老太太又被太子妃留下了说话,如今这里的女眷里,元槿便是头一份了。
元槿就把粽子分了分,让人往各处送去。
端王府的凉棚里,统共就五个人。
端王,四卫。
即便是在这么重大的节日,即便是人们俱都欢喜地在为等会儿的赛事做准备,但那热闹气氛好似丁点儿传不到这块地方一般,周遭几尺内都透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气。
徐云靖边往那里走着,边不住地暗暗叹气。
小郡主被个小狗给缠住了,没过来。若他再不来,恐怕,这里就更没人气儿了。
——虽然很多人想巴结端王爷,虽然很多人想靠近端王爷,可谁有那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