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孟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就好像他们过的每一天。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她看到厨房里好大几片荷叶,她好奇地张望:“你在做什么?”

“做菜。”霍云松淘了米,洗干净手,把早晨新买来的黄桷兰别在她胸前,孟樱用手指拨了拨,很是喜欢:“也就这段时间有玉兰了。”

黄桷兰是学名,当地人称之为黄玉兰,经常“玉兰”“玉兰”地叫。

霍云松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去吃早饭吧,我今天买了粽子。”

“什么馅的?”

“豆沙,你要蘸糖吗?”

“不用,应该够甜。”

霍云松从罐子里倒出豆浆:“我也这样想,所以今天的豆浆我没让他们加糖,你觉得淡我再给你加。”

“这样就行了。”孟樱吃完了婴儿拳头大小的豆沙粽,昨日忧郁的心情瞬间被甜食治愈了。

她发现虽然昨天的事令她难过,但也让她如释重负,觉得脚步都比从前轻快了几分。

她甚至放下了工作,拿手机拍霍云松做饭:“我也想学那个剪视频的软件,你教我好不好?”

“好的呀。”在这江南水乡待得久了,他说话也仿佛带上了吴音的缱绻与温柔,唇齿之间,像是藕断丝连的蜜糖。

孟樱看着他将鱼切成一段段,就像是日料里的寿司,他也煮了饭,但却将鱼肉和饭拌在一起包在荷叶里。

“我以前听说过,古代的诗人会把鱼包在荷塘的荷叶上,再把酒瓶浸入山泉里,等到日头下山的时候再把一整朵荷叶摘下来,酒瓶里的酒也已经凉了,正好可以吃。”孟樱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读到过这样一段记载,问他,“这叫什么?”

“荷叶鲊。”

孟樱想起来了:“绿水饭香稻,青荷包紫鳞。”这首《渔夫歌》并不是特别出名,她读过是因为喜欢最后四句。

于中还自乐,所欲全吾真。

而笑独醒者,临流多苦辛。

她希望的也正是这样避世而居的生活,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不因为世俗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本性。

霍云松很明白,所以他说:“很衬你,可惜要过两天才能吃,倒是之前的花露可以浸些水果了,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给你买。”

“我们吃过晚饭一块儿去。”孟樱说,“买些苹果和梨吧。”

“好。”

吃过午饭,孟樱要困午觉,可偏偏又睡不着,要霍云松给她念一本书,霍云松便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任意翻开一页,念道:“是日季春,万花烂熳,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蓝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晴帘静院,晓幙高楼,宿病未醒,好梦初觉,闻之莫不新愁易感,幽恨悬生。”

他念着念着,反而勾起了心事,许多次他自梦里醒来,孟樱就在怀中睡得香甜,他恍然如梦,生怕那一天醒来,并不是在帐中,在香铺,在江南水乡。

而是在苦海寺,荷花未开,晨钟已响,生命又过去一天,他却毫无触动。

“现在的生活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他说,“如果是这样,一辈子也很容易就过去了吧。”

早起,买菜,做饭,打扫,中饭,午睡,读书,晚餐,散步,归家,洗漱,**。

每天的生活就不断在重复这样的步骤,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枯燥单调,然而没有。

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真滋味,传奇风云早就成为了过去,他偶尔想起,却从不后悔。

或许一辈子真的可以就这么过去。

这怎么可能呢?

命运发来嘲讽。

夜半时分,霍云松听见天井里有些微响动,他瞬间惊醒,但按兵不动,悄悄起身,藏在窗边挑开帘子往下望了一眼。

并没有看到人影。

他想下楼一看究竟,孟樱却醒了:“怎么了?”她也听见了声响,顿时心就揪了起来,“有小偷?”

“没事,我下去一下,别怕。”霍云松安抚她,“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好吗?”

孟樱拥着被子,犹豫着点了点头。

霍云松下楼去,踩在楼梯上一点声响都没有,天井里,草木暗影重重,好像躲了什么人。

他走到了书房门口,门开着,露出一道缝,有人在里面翻找什么,霍云松把门轻轻推开一点,微微闭上眼,猛地拉亮了灯:“谁派你来的?”

照理说,突然亮起的灯光会让人瞬间失明几秒钟,他闭眼再睁开会更快恢复视力,可没想到的是那人虽然被灯光照得顿时失明,可动作却没有停滞,飞快朝他丢出了手里的东西,然后跳窗而出,逃之夭夭。

霍云松捡起盒子,那里装得是孟樱自己常点的檀香……是普通的小偷?还是特意为振灵香而来?

看这非同一般的身手,恐怕不会是普通的入室行窃。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重新关好窗户锁好门,霍云松回到房间,孟樱一看见他回来就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个小偷,我还没过去他就吓跑了。”霍云松搂住她安慰,“别怕。”

孟樱长舒了口气:“那就让他偷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担心死了。”她依偎在他的胸膛,“我只有你了。”

“是我不好。”霍云松亲吻她的额角,不住抚摸她的后背来舒缓她的紧张,“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