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抬了抬手,身后有个嬷嬷提着食盒上前一步,她揭开食盒盖子,露出里面的放了枸杞和党参的乳鸽汤来,她笑着道:“当初我怀安儿和茹儿的时候喝的汤汤水水就是这刘家的亲手做的汤水,生他们的时候顺顺当当的,怀了身孕的得多吃些补身子的,好生将养着。”
重岚看了眼那乳鸽汤一眼,皱眉笑着道:“多谢伯娘好意,只是我这些日子害喜的厉害,只要沾点荤腥的都吃不下去。”
不是自己小厨房做出来的东西她可都不敢乱吃,就连他们送来的那些补药她都不敢用,更何况是这碗不明不白的汤水了。
宁氏见她推拒,面上反显了笑意,抬手让人把汤碗收下去:“你是个警醒的,看来是把我的话记在心里了。”
重岚一怔,才想到那日她在寺里说过的话,嘴里还是道:“伯娘多心了,我是真的害喜,并无旁的意思。”
宁氏也不在这个话头上多做纠缠,轻叹了声道:“你这些日子病了多少天,我就跟着担心了多少天,那日的事儿想想真是可怕极了,要不是和哥儿带着人及时赶到,咱们还不知道要遭什么难呢。”
她这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因此感叹起来情真意切,重岚陪着附和几句,她又满面歉然地道:“那天要不是茹儿不懂事把护卫带走,你也不至于遭了这般大难,幸好孩子没事儿,不然我真是无颜面对娘了。”
重岚笑着道:“茹妹妹年小贪玩也是有的,伯娘好好跟她说说就行了,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宁氏说这话的意思,难道她是从晏茹那里得知了什么?
宁氏连连道歉,又瞧了重岚的小腹一眼,用碗盖拨弄了一下茶叶沫子,不经意般的道:“说来也奇了,你怀这胎旁人不知道的时候什么事儿也没有,大家伙儿刚知道就出了这种事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重岚心头一动,慢慢地道:“侄儿媳妇素来愚钝,伯娘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宁氏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闲话罢了。”她又不经意般的道:“听说那日,有人在山上见过二夫人的三弟。”
重岚心头乱跳两下,难道她被姜乙挟持的事儿被人瞧见了?她仔细想想却觉得不可能,姜乙行事隐秘,晏和风声又捂得严实,旁人怎么可能知道?
她心念急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故作诧异道:“二夫人的三弟?他去山上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去看姐姐?”
宁氏见她发问,唇边笑意更深:“他做什么我可不知道,不过那日那些匪徒没伤着二夫人一根毫毛倒是真的。”她又低头瞥了眼重岚的肚子:“侄儿媳妇,你这胎盯着的人可不少哇。”
重岚这才恍然,难怪宁氏出言试探,想必她是从晏茹那里知道了姜乙利用她调开守卫的事儿,以为是清河县主和姜乙合谋要害她们性命。她不由得有些好笑,宁氏这猜的说不对又沾了一点边儿,说对又把因果都猜错了。
她做出一副惊色来,又是惶惑又是不信:“伯娘是说...二夫人要害我,这怎么可能?”
宁氏没想到她直接就问了出来,微微一怔,随即又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她低头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到底你怀着晏家的嫡孙,她怀着晏家的嫡子,心里头万一想岔了路,会做出什么来谁都不好说。”
重岚见她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也懒得跟她应付,干脆装傻道:“伯娘怕是多心了,二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宁氏暗里咬了咬牙,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她冷不丁低头看见晏宁,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叹惋道:“二夫人那性子...你瞧瞧这孩子他娘就知道了。宁哥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了秀姨娘,在老二房里伺候了这么多年,又生儿育女的,她说打死也就打死了,留下这孩子孤零零一个,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晏宁低头避开她的手,身子却不由得颤了颤。
重岚虽然对清河县主厌恶至极,但对宁氏这种拿孩子说话的做法也没什么好感:“伯娘到底想说什么呢?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都把侄儿媳妇听糊涂了。”
宁氏见她已经不耐烦了,干脆挑明了道:“这些日子老夫人身子也不大好,听说有意把家里的账目给二夫人管,我知道你看重宁哥儿这孩子,现下你自己又怀着身孕,二夫人那脾性,你放心让她管家吗?”
原来宁氏是想重夺管家之权,可惜重岚和晏和马上就要搬出去,才懒得参合府里这些争斗。
她心里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一把拉住宁氏,满脸愤慨的起身:“伯娘说的太对了,就算不说宁哥儿的事儿,咱们这回在寺里遇险的事儿也够吓人了,二夫人若真是居心不良,那确实不能让她掌管家事,咱们这就去找她理论!”
宁氏没想到她恼怒之下居然这般莽撞,她虽然暗里头有布置,但却半点不想和清河县主起正面冲突,忙不迭地起身:“侄儿媳妇休要胡说,我几时说二夫人不好了,就是跟你聊几句闲话罢了。”她说完也不等重岚反应,直接转身走人了。
重岚捂着嘴偷笑,偏头看见晏宁情绪低落,在他身边柔声安慰了一时才让他回去。
晏和下午回来,见她面带笑容,挑眉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快活?”
重岚把下午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又道:“咱们再过些日子就要搬出去了,我也懒得参合府里这些闲事儿。”
晏和摇摇头,重岚奇道:“怎么?你觉得我没参合这事儿不对吗?”
他屈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你做的没错,不过话说错了,咱们不是再过些日子就要搬出去了,而是明日就可以着手准备往外搬了。”
重岚先是嗔了他一眼,随即又掩嘴惊喜道:“你的意思是...?”
他颔首道:“明天总督府建成的圣旨差不多就能传到府里了。”
重岚如同心里大石落地,兴奋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又低头盘算道:“咱们得把东西先准备规制好,等到时候直接搬出去就成。”
晏和唔了声,偏头在她肚子上亲了亲:“以后咱们孩子出生就能清净了。”
重岚推开他,不乐意地道:“合着你得了个总督府,就是为了你的宝贝孩子?”
晏和淡定地道:“孩子重要,夫人自然更重要。”
她一下子坐在他腿上,这些日子她连着孩子都长了不少分量,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她坏心眼地用力坐下去,他却稳稳当当地把她圈起来,她没见着他变色,有些不高兴,又给他出难题:“你觉得生儿子好还是闺女好?”
不管答儿子闺女都不大对劲,幸好晏总督平生遇到的难题无数,自然不会被个小问题难倒,从容地揽着她道:“只要是你生的都好,要是有一儿一女那就最好了。”
他抱着她晃了晃,唇边弯出一个精致温暖的弧度:“只要有了你,再有儿女凑出一个好字,我此生就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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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正午,上面颁来的总督府建成的圣旨果然正午的时候就到了,府里自然刮起了好一番风波,晏老夫人急急地把重岚召过去问话。
她皱着眉,满脸焦急之色,还没等重岚坐稳就问道:“和哥儿媳妇,早上传来的总督府建成的旨意可是真的?”
重岚笑道:“圣旨都来了,还能有假的?”她说完被清歌扶着缓缓坐下,不光不动声色地逡巡了一圈,见晏家能说得上话的几位叔伯婶子几乎都在堂上了。
六婶子头一个按耐不住:“哎呦我说老大媳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真是个事儿不上心的。”
晏老夫人瞧了重岚的肚子一眼,对着六婶子摆手道:“说这么重做什么?和哥儿媳妇还怀着身子呢。”她说完捻弄着手里的佛珠,声口焦急:“和哥儿媳妇,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重岚故作不解:“六婶子和祖母这话我就不明白了,皇上颁旨下来赐了瑾年一套宅子,这难道不是好事儿吗?说明皇上器重他啊,多少人求还求不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