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早上刚到东苑长史当差的地方,就看见王长史脸青纯白地坐在书桌前干呕,阿枣吓了一跳,忙走过去扶住他:“老爷子您怎么了?”
王长史青着一张脸摆摆手:“今儿早上贪多吃了四五个油糕,感觉上腹不大舒坦。”
周长史忙递了一杯茶水过来,阿枣道:“您先喝口清茶清清肠胃,我等会儿给您泡点神曲消食茶。”
王长史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接过茶水大喝了几口,没想到这一喝反而坏了,被半凉的茶水一激,他老人家猛地弯下腰大吐特吐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心碎的味道,阿枣还是知道尊老爱幼的,忙屏住呼吸扶着王长史去一边休息,王长史白着脸坐了会儿又觉着腹中在哪吒闹海,说了一声便匆匆往茅厕赶去了,阿枣摇了摇头,回了当差的地方帮着收拾王长史方才吐出来的脏污。
周长史出身富家,难免有些纨绔习气,只在一边袖手瞧着,转眼收拾完,周长史这才掩住鼻子皱眉道:“这味道怕是一天都散不去了,咱们还怎么当差啊?”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总觉着我身上都是一股子馊饭的味道。”
阿枣随身带着老张送的那瓶花露,先把窗子打开通风透气,然后取出花露在屋里洒了点,整个屋子的酸臭味为之一散,反而弥漫着一股清雅香气,她又给自己后颈和耳后点了点,问周长史道:“周长史可要来点?”
周长史闻到这香气,先是一怔,然后再是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细看,面带喜意的接过花露,笑道:“好啊。”
他接过来却不用,反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阿枣,随即笑道:“沈长史好品味,据我所知这花露名唤‘吴越歌’,不仅气味清新雅致,更别有内涵。”
阿枣顺着他的话道:“我也是觉着它别有内涵才留下的,周长史若是喜欢,我回头送你一瓶。“
周长史笑意更深:“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沈长史了。”
他还欲说话,就有下人来传话,说殿下请她过去,阿枣愣了下才跟着下人去了正院,就见正院里才撤了香案陈设,似乎是才接过圣旨。
阿枣走到薛见面前欠身道:“见过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薛见似是闻见她身上的香气,眼底略过一丝诧异,抬了抬眼,眼尾处的朱砂痣显得异常艳丽:“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有东西要给你。”
阿枣怔忪道:“您,您要送我礼物?这不年不节的...”
薛见对她的自我感觉良好报以一笑:“不是我,是楚贵妃。”他慢条斯理地道:“方才皇上传旨过来,顺道捎带了楚贵妃赏下来的物件。”
阿枣就惊了,楚贵妃给她送礼,还是通过薛见给她送礼,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楚贵妃肯定是对她昨日的敷衍不满,明则送礼,实则敲打,为了告诉阿枣,她随时随地都能把她和自己有所往来的事情告诉薛见,让她最好安分守己点。反正她是贵妃之尊,就是薛见知道了也不能把她如何。
阿枣不由得暗暗懊恼,倒不是懊恼楚贵妃的胁迫,反正薛见早都知道此事,她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主要是替沈丝丝恼怒,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要是当初没帮楚家人办事,现在也不会落了把柄在人手里,被薛见厌恶不说,还处处受人辖制。
薛见又淡然道:“楚贵妃说你一心为我,恪尽职守,鞠躬尽瘁,十分操劳,所以特地赏赐东西给你。”
其实楚贵妃虽然想敲打沈入扣,但也不想把这枚棋子就此废了,所以没做的太明显,不止给了他一人,其他两位长史也各有赏赐,而且他在楚贵妃宫里待过几年,她给东西也算师出有名,他故意这么说只是想瞧瞧沈入扣的反应,毕竟他这些日子十分出人意表,让他觉着颇为...有趣。
他抬眸瞧着她的反应,见她有恼怒有尴尬,就是没有心虚害怕,他满是兴味地勾了勾唇。
阿枣颇为底气不足,尴尬道:“卑职...何德何能,能得贵妃娘娘青眼?”
薛见并不接话,示意下人把楚贵妃赏赐下来的东西给她,他道:“打开瞧瞧吧,我也十分好奇楚贵妃给你了什么。”
阿枣听他如此说,只得掀开乌木盒盖,见盒里的东西通体有白玉雕成,上窄下宽,整体看起来颇为圆润,所谓淫者见淫,她大概是最近春宫画多了,脑子里邪光一闪,也顾不得清纯不做作人设了,艰难道:“贵妃娘娘为什么送卑职...一根玉势呢?”
薛见:“...他突然想知道楚贵妃听到这话时候的表情了。
他深吸一口,尽量平缓道:“那是白玉木兰果镇纸。”
第7章
阿枣看见薛见一张漠然的脸就觉得十分委屈,长得本来就像丁丁吗,还不让人说了!
薛见捏了捏眉心:“你明日随我进宫一趟,本月十六所有宗室子弟要出京祭农,明日我要进宫商议祭农的具体事宜,你在一边把商议出的各项事宜记下来。”
他平时出门办一些不打紧的事总会带着沈入扣,也不全是让他觉着自己十分信任他,主要是王长史老迈,周长史混日子,除了他也没别人可带,算计归算计,能榨干这枚小钉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也不含糊。
阿枣倒是受宠若惊:“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薛见颔首:“你带着玉...”他轻咳了一声,硬是把‘势’字给咽了回去:“玉...镇纸下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带偏了,他怎么看那方镇纸也怎么像...玉势。
为了防止被带的更偏,他挥手让阿枣退下了。阿枣退下之后还是难免感慨了几句,要不是她看过原书,就两人这个相处模式,她也不信男主现在会想要他的命,简直是戏精本精啊!
阿枣捧着神似玉势的白玉镇纸一直熬到下差,然后一刻没停直接跑到当铺去解救自己羞涩的口袋,当铺的伙计倒是识货,没把这玩意当玉势看,而是十分慎重地请了个朝奉来,她本来以为有门,这玩意要是能卖出去估计半辈子的生活费都有了。
没想到朝奉仔细反复看了许久,最后摇头道:“公子,这东西我们收不了,您拿回去吧,我奉劝您一句,您拿回家供着吧,也别想着卖了。”
阿枣愣道:“为何?”
朝奉把镇纸的底部亮给她看:“这是内造的东西,宫里出来的,谁敢要是不要命了不成?公子还是带回去吧。”
阿枣灵机一动:“装镇纸的盒子能卖不?”
朝奉:“...您放过我吧。”这是有多缺钱啊!
阿枣意兴阑珊地拎着镇纸回家,李氏见她得了宫里的赏还挺高兴,直嚷嚷着要把这方白玉镇纸供起来每天三炷香,阿枣想象着自己每天给一根丁丁烧香叩拜的画面...简直没眼看。
第二日早上,薛见果然备了马车——两辆,两人分别坐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皇宫去了,在皇城外下了马车,她是怀着瞻仰皇宫建筑和皇帝的心情去了,阿枣暗暗品评了一番,本朝的皇宫不如故宫瑰丽雄浑,但是别有一股粗犷古朴的封为,气势巍峨。
薛见见她只是目露欣赏,神态从容,不觉挑了挑眉,带着她从承宁门入宫直去丹元殿觐见,阿枣一想到能见到看见古代皇帝,不由得有些激动,进殿之后速度极快地扫了一眼,顿觉失望,怎么皇上长得还不如薛见好看呢...
此时其他几位皇子和一些大臣也进了丹元殿,阿枣佯做低着头,又抬眼扫了扫众位皇子,虽然没有一个比薛见出挑的,但最差也是眉清目秀,她还特地关注了一下楚贵妃所生的五皇子薛望,此人竟生了双和薛见一样的丹凤眼,不过看整体并不大像,高鼻薄唇,身材高大,面容冷清,比薛见逊上一筹,却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了。
她暗自在心里品评一番,看着其他长史都奋笔疾书,她忙也低下头开始记录,他们这些长史就相当于秘书,记录大佬们开会的一些重点。
除了这些之外,阿枣还观察出薛见是真的不得宠,虽然长贞帝面上不显,但每次有问题的时候总是不着痕迹地跳过薛见,几次下来就连她这样不走心的都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