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垂着脑袋认真捡着韭菜,宋张氏看看她就不累了,脸上起了点笑,莫叔蹲在灶前烧着柴火,跟主母道:“扔几根芋头烤着罢,小娘子好这口。”
“好,你看着捡。”宋张氏应了。
说话间,被宋张氏叫去县里买肉的大郎他们回来了,他们一冲回来,宋家就热闹了,宋韧见他们一回来屋子都抖了三抖,再好的意境也没了,便跟李之叙他们叹道:“想要过得雅致,就得少生两个儿子。”
李之叙和楚景闻言,“噗”地一声,把刚入口的茶喷了出来,呛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宋兄果真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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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午饭一过,李之叙他们告辞而去。
他们走后,宋韧拉了要走的小娘子坐在堂屋,看她哥哥们练字。
“房子说好了?”宋小五靠着他肩头想打盹,但一时半会睡不着,便问了句。
“说好了,”以前宋韧不跟她说这些个事,但家中的事小娘子现在都知道一点,便也不瞒着她了,“等后天就过契,连带田一共卖了五百八十两,你李叔家举家跟我们过去,我们家要帮衬一点,爹打算借他们家五十两,剩的那些爹拿二百两,余的就交给你们娘俩,你们看着家用。”
“那夫子什么时候过去?”三郎听着问了一句。
李叔跟了他们家过去,那他们夫子呢?
“他就不跟我们过去了,他那边爹另有打算。”他身边只放得下一个,楚景的前程,宋韧还得替他再盘算一番才能成事。
“夫子对我们可好了。”宋四郎在旁补道了一句。
楚景对他的儿郎们确实用心,大郎他们的一笔好字就是他严加督促而成的,没少让他费心思,宋韧心里有数,听儿子们为他说话,便笑言道:“爹知道,你们尽管放心。”
“爹,李叔以后就跟着我们家了吗?”宋大郎这厢问道。
这两年随着儿女们年纪渐长,宋韧有事就会跟他们多说几句,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不把他们当愚钝小儿看。
他自知他身在劣处,他的儿女们没有本家那等出身的孩子应有尽有的福气,往后他们要靠自己闯出一番家业来,那就得精通人心和俗务,这时候正是教他们的好时候,宋韧对他们不缺耐心,只要他的儿女们问的,皆会细心解答:“你们李叔那边没有几个亲戚,且都是农家出身,他坐馆只能养家糊口,没有赏识他的人他这路就到教书先生为止了,跟着为父他尚还有前程可问,且你们李叔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为父看中他的勤勉变通,他跟了我,我也多了个稳妥安心的相助之人……”
“嗯,一条绳上的蚱蜢,谁也别嫌弃谁。”更是谁也别想摆脱谁,这个进一步那个就能进一步,要倒霉也是一块儿倒霉,利益捆绑是最好的合作方式,整个天下都是这般运作的,古往今来皆如此,就没变过样,宋小五打了个哈欠道。
宋小五这话一出,别说宋韧,就是宋大郎四兄弟闻言嘴角也抽了抽,想笑不敢笑,个个憋着劲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劳动节快乐,祝大家每件事都劳有所获,今天终于赶在上午更了个正常的更新,希望我下面能不掉链子正常更新。
ps:另外麻烦大家一个事情,我现在写文因为长期的惯性问题,已经检查不到自己的问题了,如若不是太麻烦的话,还请大家在看到有问题的情况下抽空提醒我一下,不胜感激。
第10章
不日一家人收拾妥当,在几个老乡亲的相送下离了马儿沟。
村长带着村中的几个老人把宋韧一家快送到县城的时候,宋韧叫他们回去,几个人执意要送,宋韧温言相劝了几句,把人劝走了。
宋韧这几年为马儿沟做了几件事,他带着村里的人修了渠,挖了几个鱼塘,又教会了他们怎么挑地放肥种北方来的麦子,马儿沟多了一季的麦子收获,日子要比以前好过了不少。
他们对宋韧感恩不已,对宋韧甚是不舍,但宋韧以f怕县尊大人看见马儿沟的人有想法,在他走后对马儿沟的事有所懈怠或是拿马儿沟作筏子,就婉拒了老乡亲们的情谊。
宋韧带着李家一家离城,向宝梁来送,宋韧假意感谢向县令的重情重义,一脸感激涕零地感谢县尊大人上任以来对他的照顾,临走前又低声跟向宝梁道上方已经知道了他为葫芦县老百姓所做的民绩,含蓄地透露出了向县令不日任期一到就会上升的意思。
向宝梁闻言惊呆,“果真?”
这厢他褪去了之前的假模假式,靠近宋韧跟宋韧称可兄道弟了起来:“宋兄这话是从……”
宋韧要走,但他不想为他尽力了数几年的葫芦县留下隐患。向宝梁不是糊涂之人,但此人擅长的是向上钻研之道,其心在政不在民,他得罪向宝梁而去,向宝梁要是存了有跟他争意气的心,那他这些年为葫芦县百姓定下的几条方便之道就会有始无终,最终可能会白忙几年得一场空,宋韧思来想去不能让他和他死去的师叔,也就是前任县尊大人好几年的心血坏在了向宝梁手中,就跟他现在认的老师,现在的青州太守符先勇写了一道密信,把葫芦县的情况说道了个清楚,而符先勇也同意了他的打算,先升向宝梁,然后让门下弟子前来葫芦县当县令,坐等收获葫芦县接下来几年会破土而出的民绩。
向宝梁这话一出,宋韧未有明言相告,伸了手指往上指了指,向宝梁一看,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当下肃容朝宋韧拱手,“多谢宋兄美言。”
“向大人就等着好消息吧。”
“多谢多谢,宋兄一路保重,等到了梧树县,一定要给为兄送个消息,若有为兄能帮忙的事,请张口就是。”向宝梁连连拱手不已,一脸感激。
宋三郎坐在车儿拉的板车上,跟妹妹咬耳朵,“现在是宋兄,为兄了,之前是宋……大人!”
宋三郎学着向宝梁以前喊他父亲时那股阴阳怪气的调,靠在母亲怀里的宋小五垂着眼道:“等你比爹还厉害点,让他喊你爷爷也是行的。”
宋三郎朝她扮鬼脸,宋张氏听到捏了捏小娘子的脸蛋,假意嗔怒道:“说什么呢。”
宋小五闭眼,意兴阑珊地躺母亲怀里假寐,这几天为了搬家的事她都忙坏了。搬个家,她娘什么都要,她是除了银子什么都不想带,但身为穷鬼家的小孩子哪有说不要就不要的权力,结果是家里只要能用的都装上马车了,连酸菜咸菜坛子都没放过,她娘连她小时候穿过的旧衣裳还要带上,说要以后留给她生的小娘子穿。
宋小五心累得很,她都还是小娘子,过一天算一天,结果她娘连她以后生的小娘子都惦记上了,这展望让她觉得沉重。
这厢宋韧跟向宝梁又打了几句机锋这才告辞,向宝梁这趟行程送得满意,宋韧心下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葫芦县打下的根基太浅,实在经不住父母官的糊涂,哪怕只是一任父母官的一时糊涂,于靠田地过活的黎民百姓来说就是一年几年的生计问题。
宋家李家两家一共是四张马车和两张牛车上路,马车拉的全是家什,两张牛车上拉的是两家的人。
马车上面装的家什重,马儿走得慢,牛车上坐的人稍微轻一些,牛儿就走得快一些,两相下来,前后两者速度差不多能走在一块儿。
因着有四张马车要赶,宋李两家都没有壮仆,宋家是大郎二郎赶车,李家是李之叙带着大儿子赶,两家的牛车上是宋韧和李家的二郎赶,李家的二郎要比宋三郎和宋四郎大两个月,但他比宋三郎两兄弟要瘦矮不少,力气也是,宋张氏就让三郎和四郎轮流过去替李家二哥一程,让孩子歇口气。
三郎四郎性子皮,可喜这种驱车之事了,吆喝一声不用催就去了。
这年代的路大多是人踩出来的泥道,只有经过朝廷修缮的官道才有石板路可言,不管是人走的路还是官道皆颠簸不平,只有好走一点与不好走一点可说,车走的慢一点的还好,要不然连五脏六腑都能颠出来,宋家几口每两三年就要来回州城一趟,对路上的颠簸倒也习惯,但李家人没走过这种一连几天的远路,前两天他们尚且撑得住,到第三天,李家五口除了出过远门的李之叙好一点,李娘子跟李家的三个儿女皆吐得一塌糊涂,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