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嗯了一声,好奇的打量夏波光,不知她怎么忽然就不装背景板了。
夏波光满脸失望,低头不语。
陈氏对夏波光印象倒好,又正逢心情爆表,笑问:“怎么了?”
夏波光羞涩的笑了笑:“怪可惜的。”
陈氏哭笑不得:“你怎么跟七丫头一样?放心,还有更好的,只怕魏强家明日就来了。”
杨安琴还记得魏家有哥儿,忙问:“哥儿一起么?”
庭芳道:“只魏强叔来,魏娘子同魏家哥儿要看家。家下人谁想学点木工手艺的,只管去帮忙。”这年头技术是很难学到的,有点技术的人,出头容易许多。所以庭芳这一句话,算是赏赐了。
陈氏道:“再看吧,不急这两日。”扭头问杨安琴,“你瞧苗家兄妹怎样?我看着还好,不大像三弟妹。”
杨安琴撇嘴:“小家子气,凑活吧。乡下地方难得了。”
陈氏叹道:“苗姑娘模样儿怪好的,不识得几个字,可惜了。”又嘱咐庭芜,“我知道你是个刺头儿,可不许仗着小聪明戏弄人家!”
庭芜忙站起来道:“是。”
还想嘱咐庭兰两句,看到她的懵懂样子,陈氏顿时哑了火。陈氏确实单纯,但年纪经历见识摆在那里,自是庭兰不能比的。原想庭兰与苗姑娘差不多大,正好交个朋友,也是给庭琇做脸。可再一想两个小家子气的凑一块,还是算了。看着庭兰年岁越大越不可爱,陈氏也只能心中叹气——你那样亲近生母,有些话便是我说了,你也未必当真。唉……盼着你将来肚子争气吧。
天渐渐黑尽,屋里点起了蜡烛。一阵甜香味飘来,陈氏忙问:“换蜡烛了?”
胡妈妈道:“咱们本家一位太爷家里养了好些蜂,闻的老太太做寿,别的没有,送了好几车蜂蜡制的蜡烛。老太太便使人分了,才要回太太,又混忘了。”
杨安琴笑道:“哪里是送东西,分明是广而告之。蜂蜡比牛油好些,烟小没什么杂味。既是本家,往后就只买他家的吧。”
庭芳道:“我们家好似不讲究蜡烛,逮着什么用什么。公侯府邸是不是都用蜂蜡的?”
杨安琴道:“蜂蜡贵,他们也就是请客的时候用,平常也不大舍得。如今公侯都有些败落了。你那大师兄府上就……那日定国公家的小姐,穿的衣裳还是好些年前流行的花样。你大师兄的衣裳更别提了,长年累月的穿素色,可惜了好模样儿。”
陈氏极不喜欢定国公夫人,皱眉道:“定国公夫人惯会做戏,你别搭理她。”
杨安琴嗤笑:“谁不知道呢?我同你说,你道徐景昌怎么拜在二老爷门下么?”
陈氏忙问:“你知道?”
杨安琴摇头笑道:“你再想不到的。我听我们老太太说,就是知道徐景昌不通文墨,故意撺掇着定国公堵二老爷。待到二老爷告状,她就作贤良模样儿去找定国公请罪,坑了徐景昌,她还做好人。要不怎么说后母可恶呢!定国公实不喜欢长子,只偏爱她生的幼子。她盯着爵位呢!”说着冷笑,“当众人都是瞎子,徐景昌原配嫡子,在宫里长大,他那世子说废就能废了?不是十恶不赦的罪,只怕定国公还不敢废。赵贵妃是个心软的人,先定国公夫人临终托孤,她就真个照看了好些年,真真厚道。”
陈氏更不喜欢徐景昌的母族邱家:“徐景昌那孩子看着好,本家和外家都是……”
“可不是!”杨安琴道,“伶俐劲儿全长到先夫人身上啦!我们小时候一块儿玩过的,极聪明和气的一个人。嫁了人,头一胎就生了儿子,在婆家站稳了脚跟。管家也是一把好手,替徐家挣了好些银子呢。可惜后来生女儿的时候……”猛的想起在座还有姑娘,便把定国公在夫人怀孕时,要纳青楼女为妾,把她气的早产的事儿隐过不提,只说,“邱家……啧啧!我竟说不出一个字好话来。”
庭芳才知道她的帅师兄这么倒霉:“呀!那日我赢了他,岂不是?”
杨安琴想了想,苦笑:“是了,可不是定国公夫人提出来要比试的?只怕你师兄已是吃了亏了!”
庭芳登时就急了:“那可怎么办?”
杨安琴忙安抚道:“别慌,都宵禁了,慌也没用。明日一大早,叫你谦哥哥使人去瞧瞧,只说同门师兄弟有事请教。悄悄的去看了,若是好呢,咱们就别管,若是不好,只管接了来住几日。横竖学生住老师家事常事。避开了风头,定国公夫人总不能穷追不舍的。”
不提还好,一提庭芳更急了。徐景昌乃是真真正正有恩于她的人。眼巴巴的看着陈谦:“哥哥,明日好歹别忘了,别让妹妹一直悬着心。”
陈谦听了一耳朵八卦,早就对徐景昌满肚子同情,连连点头道:“好,四妹妹放心吧!”
第133章 喵喵喵
好久不曾上学,初进教室的庭芳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心理学上来说,如果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的话,就会觉得时间很漫长。被卷入改朝换代的叶家可谓事多如麻,因此站在熟悉的桌椅前,好似恍如隔世。摊开书本,仗着记性好,并没忘多少。尽管如此,还是赶紧扫了一遍书。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庭芳头也不抬,只顾复习。
新来的苗家兄妹不熟景况,见众人都不搭理庭芳,左看看右看看,听闻庭芳很得宠,思来想去不敢得罪,就要上前见礼。
庭琇头一天带着表哥表姐上学,生怕他们丢了丑,连带三房的面子上过不去。本就高度紧张,见苗惜惜要往庭芳跟前去,忙拉住表姐问道:“姐姐要去何处?”
苗惜惜腼腆一笑:“我去同四妹妹打个招呼。”
庭琇笑道:“她前日有事,好久都不曾来上学,且叫她温习温习功课。没见我们都不去搅她么?哥哥姐姐还是同我一处坐着,回头康先生问了大伙儿的功课,必要单问你们的。”心里不由埋怨起亲娘来,该教的学堂规矩一个字儿不提,尽捡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念叨。哪个得宠哪个不得宠,与她们有什么相干?各自过各自的完了。
苗文林有些紧张的问:“先生……严厉不严厉?”
恰庭树路过听到,便接口道:“严师出高徒,严厉自是严厉的,都是为了我们好。”
苗文林窘迫的道:“我乡下来,恐学问不精。”
庭树正色道:“只要认真,学问慢慢就精了。康先生最好,再不为着学问精不精打骂人的,从来只打懒汉,你别躲懒就是了。”
苗文林对庭树作了个揖:“多谢哥哥指点。”
庭树笑道:“自家亲戚,无须客气。”
眼看就要到上课的点儿了,大家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原先庭苗是坐在庭琇边上的,为着照顾苗家兄妹,便把苗惜惜夹在庭琇与庭苗中间,而苗文林坐了庭琇的左手边。他们兄妹四个恰好一排,倒是十分照应。
扣板响起,康先生踏着方步、背着手走来。学生们立刻全体起立,待康先生走到讲台处,都恭恭敬敬的见礼。苗家兄妹胡乱跟着照做,忙忙的做完,跟着坐下。康先生眼光往苗家兄妹处一扫,模样不俗,气质普通。昨夜就听他老婆说了,功底很差,估计得从蒙学开始教。康先生无可无不可。论理,多教一个学生得费不少心,然而真正值得费那个心的,从来都只有拔尖儿的。添两个混日子的,他随便教教,估计人家也就随便学学。待混过一阵时日,真是璞玉再说。横竖如今是看不出什么的。
庭芳请假的日子太长,康先生决定暂时把她放在最后。头一个问的就是陈谦,一则他年纪最大,二则他成绩最好,众人都无异议。次后就按着年纪考较过去,无非是看重的多问两句,不在意的少问两句罢了。因庭芳的缘故,近来陈恭和庭芜总在一处。康先生看到庭芜还是挺高兴的,小姑娘不错,聪明又努力,公然是第二个庭芳,看着就讨喜。检查了一番,该做的都做了,满意的点点头。走到陈恭跟前,陈恭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老太太生日摆酒唱戏,他们跟着连续放了三天假,耍的好不快活。庭芳没空管他,还特意交代了杨安琴盯着他写作业。杨安琴也忙!她还得尽可能的在叶家刷回被陈恭扣掉的分数,毕竟如今她得求着康先生,而康先生正是叶家的座上宾。有此一层,也就没有十分管他。布置下来的家庭作业欠了大半,还是做完点灯熬夜改的。写到后头字迹已非常潦草,陈恭心中哀嚎,今日必要被打的。
哪知峰回路转!康先生原以为陈恭玩疯了是不会动笔的,没料到他不单动了笔,居然做完了!就好似一个0分的学生忽然考了50分,尽管还是不及格,好歹也是个大飞跃!康先生乃性情中人,摸了摸胡子,满意的笑了。拍拍陈恭的肩膀道:“如此甚好,以后也还要像今日一般,知道么?”
陈恭整个人都懵逼了,生平第一次被先生夸奖,压根反应不过来。庭芜在边上翻了个白眼,暗自踹了他一脚:“快坐下吧!”
陈恭裂开嘴傻笑,目送康先生往苗文林处去后,跟庭芜咬耳朵:“先生夸我了唉!夸我了唉!不枉费我昨晚熬夜了!”
庭芜哼唧:“总算没给我姐姐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