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2)

不计其庶 潇湘碧影 4357 字 9天前

杨怡科不服,却是当着父亲的面,不敢放肆。只低声道:“她那模样,如何齐的起来。”

镇国公道:“打一开始,齐的就不是夫妻之间,如若夫妻有齐,还有什么夫为妻纲?还有什么姬妾?齐说的原本就是两个家族平起平坐的地位。婚姻结两姓之好,你娶的不是叶庭兰,而是叶氏。叶庭兰嫁的也非你杨怡科,而是镇国公府。”

杨怡科怔住。

镇国公道:“阁老的孙女,王妃的妹妹,郡主的姐姐,可否配的上杨家次子?”

不待杨怡科说话,镇国公继续道:“她好与不好,不是你纵容妾室的理由。打小儿就说滥的浅显道理,再不懂,我也只好清理门户了。”

杨怡科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话。

“管好自己的女人,是夫主的责任。”镇国公道,“你没法子管好,就别想有那么多。就譬如领兵打仗,管不了人,就去做你的小兵。为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毕,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杨怡科的房间。

福王的信件快马加鞭的送达江南,徐景昌接到福王的信,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喜欢朝堂的缘由。理智上知道福王之不易,可依然无法接受庭瑶拿庭芳当枪使。庭芳好不容易摁住刘永年,如若没有郡主之事,将来回京又要如何面对流言?以他对东湖的控制力,尚且隐约有闲谈庭芳过去之事,在京城他又算什么呢?当日邱蔚然那句“小嫂子”,周围人看庭芳的眼神,他怎敢忘?可已至此,只能接受。把信拿回房中,递给庭芳。真不想拿糟心事给孕妇添堵。

庭芳快速扫过,果然眉头紧锁。

徐景昌忙安慰道:“结果总是好的,算来是咱么赚了。”

庭芳摇头:“为了这点子事儿,册封郡主还是太过。”庭芳心里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按说圣上如此封赏,咱们该进京谢恩。如今只怕最好别去。”

徐景昌问:“你觉得京中有危险?”

庭芳叹道:“老皇帝又不是疯了一个两个,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稳妥的补偿方式有许多种,比如把夺了的定国公封赏与你,我便是超品国公夫人,够堵多数人的嘴了。再叫贵妃娘娘多宣召我进宫几趟,连公府门第都不敢再说。如此猛招,不该是一国之君出的。”

把夺了的公爵赏回来,足够补偿了。定国公看着怂,是因为他本人太怂,而非国公真的就不值钱。看不上国公的,除了皇家,满朝堂也就那几个数得上名号的权臣。稍微争气点的国公,谁敢小视之?赵总兵如果不是国公,且有的爬,想要二十几岁就身居高位,呵呵。何总兵五十多的人了,也不过在职位上能跟赵总兵平起平坐而已。庭芳有些头痛,郡主,当真就只是看着光鲜。真想善待不是这么玩的,捧杀亦是杀。

徐景昌揉揉庭芳的头发,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越疯咱们反倒有利。公正持平了,还有殿下什么事儿?何况圣上说了,怜你有孕,不必回京谢恩。不管他是不是客套,咱遵旨便是。”

庭芳道:“圣上是懒怠见我们。我们家跟皇家,可是隔着血海深仇。”太子全家尽亡,信那龌龊的皇帝不迁怒叶家?而她们叶家更是被昏君坑的够本。恨不得砍死了对方,还是别见面彼此添堵。

夫妻二人正说话,豆芽进来道:“夫人,任先生有请。”

“知道了。”庭芳站起来道:“一起去么?”

徐景昌道:“我还要去作坊,你先忙。”庭芳接过内政,他更能腾出空儿来研发武器与练兵。如今可用的人奇少,当然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包括他自己都是。

庭芳点点头,独自走去了正院。进得书房,看见了任邵英桌前的一大摞账本,便道:“今年的账算清楚了?”

任邵英忙起身见礼,庭芳忙道:“先生又同我讲客气。”

任邵英笑道:“已是不客气了,按规矩是要磕头的。”

庭芳道:“咱们尊甚劳什子规矩,往日该如何还是如何。”一群造反派,装给外人看就好了,自家还真能高兴了朝廷封赏?她的工资可是该找福王领的。如今低调为上。坐下打开账本,一本本的翻着。粗略浏览完已是申时。合上账本,庭芳不由道:“盈利数十万两,咱们小打小闹已是惊人,将来还不定能翻出多少倍。”

任邵英苦笑:“这点银子够干嘛使的?郡主看支出账本,火器改造、训练就占了大头。也就是江南水土丰饶,军营那边自己种地管自己口粮,不然且养不活那么多人。过日子是绰绰有余,养军队还差的远呢。”

庭芳道:“东湖体量太小,还是得加大贸易。”

“谈何容易?”任邵英道,“幸而朝廷积弱,不然……我是不敢想的。”天下只能顺势而为,太平盛世想出点花花肠子决计不可能。来到东湖三年多,港口今年才开始盈利,勉强把之前的亏空补齐。不过好在钟表虽逐渐疲软,旁的货运量却开始增大。洋人不过年,正月里他们大抵也是跟着不能休息的,正好趁着旁人娱乐时捞上一笔。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朝廷岁入的八成都耗在了九边与黄河上,庭芳当然知道运营一个政府与养家糊口不可同日而语。数十万的收入,只为享受可以过的无比奢侈,可要想做点事业,缺口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无怪乎眼下这一群人生活都相当朴实,不至于过不上更好的生活,只是被钱坑多了,习惯性省俭。庭芳又看了回账本,笑道:“先前还当寻我花了无数银子,现看来才九牛一毛。”

任邵英也笑了:“可不是。那些只是看起来钱多。”说毕,又道,“搁寻常人家来讲,够败几辈子了。可咱们不同,自来仗着皇家,翻出多少银钱都算不得硬本事。咱们呀,志向不在此。”

庭芳笑了笑没说话,不是不能以赚钱为志向,只是这个时代,哪怕只做个安分的商人都是不行的。做任何事都得上头有人,既如此还不如做个上头人来的划算。不一味的奢侈,衣食住行花不了多少钱。安全才是最宝贵的存在。

查完账本,又处理了些琐事,庭芳才信步回房。屋里点起了灯,大大的炭盆把房间烧的暖融融的,两个丫头挨着火做针线。见庭芳进门,忙迎了上来。庭芳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做事,自己进了卧室,靠在罗汉床上发呆。她得封郡主,再怎么觉得圣上离谱,事情却是僵住了。不能让平郡王顺利的即位。从老子手里抢皇位叫夺储,从哥哥手里抢,便是谋反了。在我国的地界上,父死子继比兄终弟及要名正言顺的多,也就是说从圣上手里抢了皇位后,福王登基需要清洗的人就会少,朝政能更快的稳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平郡王上位本来就要杀一批,他们再篡又得杀一批。这不是开国初年,天下虽初定,但各个势力其实已经降的降死的死,还地广人稀,朝堂上掐掐问题不大。现在?给个机会刘永年没准都能搞个藩镇割据。朝堂再乱,他们篡位就没有意义了。亡国之君的朝臣,还不如做海盗潇洒呢!

庭芳伸手剪了下烛花,眼前登时亮堂了些许。眯了眯眼,要如何才能再阴平郡王一把呢?

第311章 汪汪汪

古代生活节奏慢,通常而言进了腊月浓郁的新年气息就迎面扑来。彼此的年礼等物,甚至在冬月就开始预备。例如庭芳送进京的年礼,因路途遥远,担心有变,不到腊月就已抵达各处。至腊月中旬,各家主妇重心都移去了除夕夜宴。哪知圣上猛的一个册封,朝廷冷不丁多了个郡主,众人又只好忙不迭的补礼。不管圣上目的为何,此刻不送,那便是轻视皇家,要混不下去的。一国郡主,初次册封,礼还不能轻了。偏偏运河结冰,北方的年礼愣是送不过来,闹的租用徐景昌船队的商户,年前最后一波生意尽是替京中权贵们拉年礼了。

又有,东湖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徐景昌在此建了码头,才带来了今日之繁华,并且人流与客流与日俱增,本地人跟着越过越好。依附徐景昌发了财的民户们,也纷纷凑钱送礼与庭芳——便是不讨好,起码别得罪了。再加上合作的商户们的礼,徐家的大院子里竟堆的满满当当,不独正院与徐景昌夫妻的住所,连房知德的院子、华松的院子都占尽了,还是有些放不下。庭芳实在无力整理,只得先堆着,等到正月里闲了再慢慢收拾。

到年二十八,送礼的人还络绎不绝。刘永丰亲押了四口箱子的大礼,抵达东湖,求见郡主。庭芳自是不见,怀孕本来就比平时疲倦,便是她身体好,也懒的折腾太过。扔邱蔚然去见了,刘永丰半丝恼意都无,只托邱蔚然带了一句话:“年礼颇多,只怕郡主与仪宾看不过来,小人送的不值什么,刘家二房主要贩的是各色布料与丝绸,替郡主与仪宾预备了几套大衣裳,聊表敬意。”

庭芳还真没有郡主级别的衣裳,随着圣旨来的礼服只有一套凤冠霞帔,郡主的常服都得自家预备。居于东湖本就朴素,以实用为主。忙乱中更是来不及制作,东湖的裁缝水平寻常,太繁复的服饰便是做的来也慢。并且民间逾制的虽多,但敢逾到皇家专享级别的罕见。正说过了年往苏州定衣裳,刘永丰的年礼便至。不得不说刘永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替她准备了四大箱子的衣裳,真是用心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怪乎昔年平郡王上蹿下跳,豪门世家且争的你死我活,何况皇权!

郡主的服饰华丽非常,十来天的功夫赶出来,动静自是不小。刘永丰前脚出门,刘永年后脚就接了消息。对堂弟恨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偏叫刘永丰赶了巧宗儿,他再送就只得比刘永丰的还要仔细。在家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抬脚出门寻楚岫云去了。

楚岫云正在算账。一年到头,青楼里唯有过年最清闲,如今恩客们都回乡团聚,妈妈桑手里的姑娘们都跟着放了假。她们比寻常女眷有钱些,趁着年前货品繁多,三三两两的相伴逛街去了。会芳楼里静悄悄的,正房里的算盘声听的尤其分明。楚岫云不大精于账目,不过是核算一遍,心里有个数罢了。刘永年掀帘子进来时,楚岫云稍微惊讶了一下,立刻起身相迎。笑容还如往常一样温婉,只内心不再有任何波动。

好悬没死在刘永丰床上的楚岫云身体大不如前,脂粉掩盖不住虚弱。刘永年对她自然失去了兴致,过来不过是有事相商,年前各家各户都有事,便开门见山的道:“那叶郡主喜欢些什么物事,你可知道?”天下郡主多了,说一声郡主,谁知道叫哪个?有封号的叫封号,没封号的外人多半冠个前缀,例如福王家的大郡主二郡主之类的。庭芳没有亲王爹,无法叫排行,众人稍微卡了两日,就约定俗成的背地里管她叫叶郡主了。

楚岫云亦得了庭芳册封的消息,知道刘永年想讨好,想了想道:“似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首饰上头白玉与珍珠她常戴,但没有她也不在乎。徐仪宾经营海运,有的是钱,郡主还有俸禄,依我说竟别拿她当女眷,再好的首饰布料她哪里就稀罕了?老爷家里可收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她一手好字,送些用的上的还好些。这会子大伙儿都往衣裳首饰上想,老爷送笔墨,一下子就显出来了。”早听说庭芳有孕,楚岫云原想送些补品,次后想了一回,还是作罢。既是出去了,自是恨不得与会芳楼一刀两断,没得费力不讨好,反而惹恼了她。楚岫云养了她一场,又丢了,心里多少有些酸意。一个人生活,挺寂寞的。

刘永年暗自筹划了一番,默默列了个单子,又问:“还有别的什么?”

楚岫云顿了顿,不大确定的道:“她似喜欢兵器。”

刘永年想起当日庭芳利落的身手,道:“她果真擅骑射?”

楚岫云道:“嗯,骑马射箭都好,近身打斗也很厉害。我不大通那些,只会看个把式。”楚岫云其实不大想搭理刘永年,可刘永年失势她就得落到刘永丰手里,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故还是绞尽脑汁的替刘永年谋划,细细的回忆庭芳的生活习惯,良久才道,“听闻她有孕,送兵器太忌讳。东湖小地方远不如淮扬繁华,不若咱们还是正经些,送那琴棋书画等物。旁的人没有那样快的消息,且摸不准她的喜好。”

便是不忌讳,刘永年一时也找不到上好的兵器。幸而家里还存着几张好琴,凑上一凑,亦不算差了。想着要费尽心思讨好一个昔日被他玩弄于鼓掌间的女人,刘永年心中的阴霾怎么都挥之不去。攥了攥拳头,又颓然放开,心中冷静了些许,把心中的单子补全后,才有空打量楚岫云。瘦了好些,家常脂粉不如平素做生意时上的厚,更显的面色难看。现还用的到她,便关怀的问:“屋里一股药味,你熬药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