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笑道:“她最是会想的人,她待五妹妹好,我们也不好意思亏了她儿子。娘可得顺道儿看看官家姑娘,替苗家哥哥寻个好的。”
陈氏愁道:“那还得问人去,他家够不着太好的,只得往小官里寻。”
庭芳道:“你只管放出话去,他们自去要操心。谁家没有七八门这样的亲戚。”
苗秦氏隔三差五的跑定国公府与陈氏说话,下人们都习以为常,径直领到庭芳卧室,随她们说话。
就在此时,外头又有人来报:“郡主,袁阁老家下了帖子来,说是过二日阁老办寿,请您去吃酒。”
袁首辅的面子是要给的,庭芳爽快答应,又问:“请了师兄不曾?”
小厮看了看帖子,道:“单只有郡主的。”
庭芳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回个帖子,就说我同娘一起去。唔,还有五妹妹一道儿。”
苗秦氏登时喜笑颜开,这样大的姑娘,带去阁老门第,还能是什么?
庭琇也想到了此节,脸羞的通红,低头不肯言语了。
第422章 汪汪汪
京中官员云集,一年到头月月都有四五回宴请,但能请动庭芳的却是不多。再则,请了她就不好意思肆意玩笑。寻常良家妇女上了席,他们只怕还更放肆些,但这么一个隔三差五在自家招待皇帝的主儿,谁敢冒犯?休说昭宁帝,在场多半儿都不够给徐景昌收拾的。只好把正经发挥到了十二分,酒席便没那么有趣儿了。
到了袁首辅这等品级的又是不同,横竖在他家吃酒,都是严肃的。除非遇见那等放荡不羁的阁臣,否则都绷着弦,不然说错一句半句话,被一大群上司记住了,那就不用混了。
庭芳最不耐烦坐轿,依旧骑马。可怜她会骑射的丫头全在南昌,只得带小厮出门。京里跑马不快,庭芳慢吞吞的跟在陈氏轿子边上,行到了袁首辅的府邸。进得大门,两边就分开了。早有人远远看见她就往里头报信,庭芳才过了一道门,袁首辅就亲自迎了出来见礼。
带着郡主品级的太傅,在场就没有不冲她行礼的。被请至上座,庭芳扫过一眼,全是糟老头子,一个小鲜肉都木有,心塞!
袁首辅坐在庭芳的旁边,寒暄道:“太傅看着渐好,我等就放心了。”
庭芳笑道:“谢阁老惦记。今日阁老寿辰,我却是吃着药,不得饮酒,只得以茶代酒,聊表心意,请阁老见谅。”
袁首辅忙道不敢。
庭芳端起茶盅:“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说毕一饮而尽。
“借太傅吉言。”袁首辅也亮出了杯底。
又有旁的官员来上寿,次后是袁家子侄。酒过三巡,一声锣响,台子上的戏班子开始唱了起来。庭芳最不爱看戏,此刻也只得忍了。要做官,这等交际便不可少。
在场也没几个认真看戏的,位高权重的自是巍然不动,官阶稍低或是那些没入仕的晚辈,瞅准机会开始串席进酒。
严鸿信离的不远,就问庭芳:“太傅可知登来何时进京?”
庭芳笑道:“劳严阁老惦记,海南山高水远,只怕得到年底才见的着。”
严鸿信摸着胡子笑道:“他欠我一顿酒,我再不忘的!”
庭芳道:“待家叔家来,我必要开宴,严阁老若是不来,我就使人打上门去。”
兵部高尚书插言道:“叶太傅,听闻南昌制衣都用机器,是也不是?”
庭芳道:“也不全是。”
高尚书就是想搭话,便道:“说的神乎其技,下官想观摩一二,也不知哪日京里也开上一家。”
工部焦尚书忙道:“我们才正儿八经想取经,不独成衣厂,徐都督办的那玻璃厂、木工厂可谓惊才绝艳。如今差不多的人家都开始用玻璃做窗子了,比窗户纸不知好多少。”
庭芳笑道:“可惜暂烧不出大块的,还似同往日明瓦一般拼接。日后还得问焦尚书多多请教。”
话音未落,刑部钱尚书也凑了过来,拱手道:“听闻太傅一手好字,不知可否赐笔墨一副?”
围观众高官皆起哄叫好。庭芳一脸冷汗,幸亏练过童子功,不然今日非被这群人渣耻笑到死不可。袁首辅见庭芳没拒绝,忙使人备笔墨。不多时,就有两个小厮捧着笔墨而来。刑部钱尚书亲摊开了纸,请庭芳落笔。
庭芳鄙视这帮想看热闹的人,就忘了她曾是阁老家的小姐吗?只要字儿别太难看,她的年龄摆在那儿呢,谁好意思对她用老吏的要求。上回她家办宴,被昭宁帝搅和了半日,又还有徐景昌那头一串子勋贵的人脉,大家也就规规矩矩的拍马屁。今日算庭芳头一次在文官堆里社交,万一出了状况,可是要被人笑一辈子的。
好在庭芳的心理年龄跟这帮糟老头子差不多,不至于绷不住。深吸一口气,执笔、沾墨、运笔。只看架势,就有人开始叫好!庭芳懒的理会,因临近中秋,写的便是苏轼的《水调歌头》。
阁臣韦鹏云探出头去,只见字迹纵横挥洒、清丽欣长,暗道:还不错嘛!
袁首辅赞道:“家学渊源!”
庭芳写完搁下笔,笑道:“比家祖差的远了。”
陈凤宁不咸不淡的道:“还须得练。”
庭芳笑着应了。
众人眼神乱飞,都知陈凤宁与庭芳不合,说话竟是如此平和。不应该啊,叶太傅年轻气盛,连皇子都敢出手收拾,怎地就这么认了?
陈凤宁本身也说的和气,庭芳脸皮到底有多厚,在场的只怕没谁比他清楚。既如此,也就懒的耍嘴皮子。中规中矩的说了一句,谁也挑不出错来。果然庭芳亦平静的接受了。她不到二十,事物又多繁杂,还想练的多好?对着年纪和性别,很是够看了。
想看热闹的都歇了心思。君子六艺现没几个人能学全,琴棋书画里,姑娘家又最写不好字。庭芳的字不差,旁的竟是不用瞧了。她那计算能力,更是谁都不想去跟她挑战下棋。
写的不算差,亦不算好,四平八稳的,围观群众表示意犹未尽。袁首辅是主人家,赶紧组织一帮文臣行酒令。庭芳是摆明了车马不喝酒的,众人也不好意思灌她,在场属她官阶最高,被请做了裁判。一群文官才又放开了闹将起来。行了一回令,场面更乱,官阶低些的赶紧抓紧机会刷脸。袁首辅与庭芳并众阁臣跟前,简直热闹如菜市场,险些把席上唱昆曲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堂客那头就文雅多了。文臣宴请,等闲不请勋贵武将。没了他们,品级就受了限制。陈氏原该坐上首,但因姜夫人亦在席中,她便坐去了姜夫人的边上,如此一挪动,立在她身后的庭琇就成了焦点。
众诰命家里有适龄女子的都带了来,席间四处都是打量的眼神。庭琇只低眉顺眼的站着,有人问话,低低的答上两声。有些羞涩,但一直挂着笑,很是讨喜。回回吃酒都差不多,陈氏对众人道:“这是我侄女,我最是喜欢女孩儿,前头的全嫁出了门子,只剩她伴着我了。”
袁夫人笑道:“前次贵府办满月酒,就看着五姑娘出挑,今日这身衣裳,比那日还衬些。可是南边新来的料子?”
陈氏道:“我也不知打哪来的,我们家的太傅,打小儿就四处寻摸料子与姐妹们裁衣裳。也不知她上哪能倒腾出那样多的玩意儿。”
赤裸裸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