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看狗蛋这么没尊严的,一下子就跪下了,那种窝囊样子,让她气的差点一脚就踹了出去。男子汉大丈夫啊,跪天跪地跪父母,他又没错,他怎么能跪?
气的脑袋发晕,苏向晚在院子里疾走了几步,才忍住了差点踹出去的脚,把心理给平复了下来。
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个将来会背着人命的孩子,他会哭着杀人,会笑着折磨敌人,没有人伦,恶行累累。
说实话,这孩子不止需要正义。
更需要的是替他建立起,他从小就没有的尊严,以及,断掉现在还没有根植在他心里的,那种为贼的心思。
苏向晚啥也没说,进屋,就把灶下的火给点上了。
再接着,她从油缸里挖了一勺子猪油出来,就给融到锅里头了。
“妈,你这是想弄啥啊?”驴蛋闻见油香,特好奇的就凑过来了。
苏向晚把昨晚自己煮的熟土豆先是切成了厚片,再接着,又切成丁,然后从存油渣的罐子里挖了一勺油渣出来,放进锅里,俩样和在一起一炒,就给了俩孩子,一人小小的一碗油渣炒熟土豆泥。
大概美食,是最能抚慰孩子的心的。
狗蛋终于从地上站起来,端着碗,就坐下了。
苏向晚没说话,但脸上带着不高兴呢。
孩子端着碗香喷喷的油渣炒熟土豆,想吃,但又不敢吃,就那么抿着唇呢。
“妈相信你肯定没偷钱,但是,妈妈不高兴的是,你为啥不为自己辩解,反而我一问你就跪下了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跪,在别人眼里,就等于主动承认了自己是贼?”苏向晚就问这孩子。
狗蛋唇都咬白了:“我怕你不爱我,我怕你不高兴,我还怕你伤心。”
“你一直都知道你奶藏钱的地儿吗?”苏向晚说着,示意这孩子吃。
狗蛋想了想,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知道。”
“还摸过?”苏向晚试着问说。
狗蛋又点头了:“摸过,但我没敢拿。”还摸过不止一回,所以,老太太包钱的小白手帕上,沾了好几个狗蛋的小手印儿。
苏向晚于是说:“那妈妈再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三叔的钱,一般都藏在哪儿?”
狗蛋看了一眼驴蛋,驴蛋抹了把脸,痛心即首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居然有点像他爸爸:“说吧,没事。”
狗蛋咬着唇说:“藏在我三婶婶的荞皮子枕头里,只要三叔有钱,给三婶,三婶婶就把它全缝枕头里了。”
擅长做贼的孩子,很多时候,不论你大人偷偷藏了钱啊,物啊什么的,有时候你自己都忘了,但他能敏锐的记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家里每一个人的秘密,知道每一个人藏的东西,当然,估计他也随时想伸手偷,因为偷的技能和天赋,藏在他的骨子里。
事实上,苏向晚最先想到能偷老太太钱的,就是宋老三。
那家伙从小给惯坏了,这不,从收音机到手电筒,他一个都没捞着,心里肯定不舒服,对吧。
而老太太呢,手里攥着钱,可不是宋老三一个人的。
老太太如果有一千块,至少要拿三百给青玉,再给庭秀留一百,剩下的六百块,才能给宋老三。
大花、二花和宋青山她是不会给,只会要的。
为啥,二花向来只会占便宜,叫穷叫苦,老太太捞不着,还得补贴点儿,大花毕竟是个女儿,能捞的是少数,只有宋青山,数十年如一日的给,给惯了,给老太太惯出毛病来了。
但是宋老三怎么可能愿意,像他那种,从小就是穿着俩哥哥寄来的衣服,吃着俩哥哥寄来的营养品,理直气壮长大的孩子,要拿钱,肯定得全拿。
怕夜长梦多,怕老太太要补贴青玉,还给庭秀留点结婚的,宋老三估计是提前下手了。
而事实上,宋青山给老太太寄了多少钱,苏向晚本来是不想过问了的。
跟一个老太太争一两千块钱有什么意思啊,青春人生,大好年华,世界这么广阔,从哪挣不来一两千块钱。
但是怎么办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撞进来。
诬赖孩子偷钱这事儿,苏向晚可就不能忍了。
老太太的钱,基本上全是宋青山给的,你拿我丈夫的钱,你还诬赖我儿子是贼,还要报警抓我,凭什么呀对不对?
等俩孩子都把饭吃饭了,苏向晚拎起自己的菜刀,牵上大山,就说:“行了,你俩等着,我给咱们找钱去。”
驴蛋和狗蛋俩眼巴巴儿的,在门上看着呢,尤其是狗蛋,拽着苏向晚的袖子,就是不肯叫她走。
“妈,我又没偷钱,我都攒了十几个鸡蛋啦,我还有好几块肉呢,大不了我去死,我死了还可以去找阿舍,我要死了,就没人会抓你啦。”狗蛋直接拽着苏向晚呢,就是不肯让她走。
这种要么生,要和死,要么我怂死,要么就把你恁死的性格,就是在从小这样一点点的叫人误解中形成的啊。
苏向晚啥也没说,把仨孩子用铁将军一锁,就去老房了。
没有人天生有正义感,但是,如果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才能给孩子正义的话,她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都是义不容辞的。
傍晚,省城方向,一辆东方红大卡车正在国道上疾驰着。
宋青山亲自把着方向盘,政委陈爱党就坐在他旁边。
这俩人,是到省军区提押炸药去了,今天才刚回来。
“咱们至少需要五百公斤的炸药,可军区那帮王八蛋,居然只给咱五百斤,这点炸药,怎么够咱们炸山啊。”陈爱党点了一支烟,深叭了一口,就说。
宋青山嫌他烟味儿冲,就把车窗子打开了:“我家还有一百斤,那是我从冬风市弄出来的,你不要跟别人说,咱们添进去用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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