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在特供商店里工作,这工作还是原来常丽萍给领导打了招呼才给放进去的。
现在还没有不准贴大字报一说,所以,贴大字报,抓住,批评教育一通也就完事了。
“这么说,跟郭梅没关系?”宋青山说。
苏向晚又哼了一声:“郭梅在妇联,妇联的采购全从特供商店走,你说俩人有没有关系?”
所以,郭梅自己不出面,却指使着常丽萍的二婶,在光荣大院里贴大字报呢。
关键是,还有孩子们打架的事呢。
“那几个孩子岂不是打的有理,我都想替他们去打架。”宋青山说。
苏向晚一刀剁在案板上:“问题不在这儿,你自己去问承泽,看是怎么回事。”
“那他们能进来吃饭吗,咱们边吃边聊?“
“不能,认识到错误才可以。“苏向晚说。
宋青山其实吧,还有件事情想跟苏向晚说,是关于自己的,但是毕竟中年夫妻,孩子比自己更重要,于是,他转身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宋青山故意给李承泽使着眼色呢:”你也参于打架了?”
“岂止参加。”谷东扬着一只手在那儿示意:“我被陈光荣压着打的时候,我哥哥提着菜刀就出来啦,菜刀上还有血呢,哗啦啦的往下流,陈光荣一下就给吓瘫在地上,都没跑得掉,叫我哥给削了一顿。”
宋团觉得不对啊,因为李承泽一直是晕血的。
这孩子现在好像不晕血了似的。
“长时间盯着血看,坚持,训练,报告首长,我现在已经不晕血啦。”李承泽昂首挺胸说。
“那赶紧反省错误,反省完了才能进去吃饭。”
鹅肉火锅,不说几个孩子,宋青山其实也是头一回吃,而且苏向晚对于食物的追求,在物质慢慢变的丰盛以后也变的越来越精致。
一堆的碟子和碗,光闻着窗子里往外散的香味,肚子里就是咕咕直叫。
李承泽当了几年兵,脑子都当直了,还不及小的几个有悟性。
谷东的肚子咕咕叫的最响,捂着肚皮,馋的口水真流。
宋青山不得不点拨他们:“敌来我躲,敌走我扰,陈团家那几个孩子摆明了的就是骚扰你们,想让你们打他们给人看,你们还非去不可。跟你妈说,一回要打躲着人打,行不行?”
“不行,谁敢骂我妈,我就干死谁,光明正大的干。”驴蛋顶天立地,谁都不服。
宋青山顿了片刻,才说:“那几个孩子骂你妈啦?”
“可不?”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不讲战略直接打,要是打不赢,还可以喊我,这个必须打。”宋青山说完,自己也站墙跟了:“为了你妈,饭不吃都成,气势咱不能输。”
不过宋团也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声:“好饿啊。”
“看你们那熊样子,赶紧进来吃饭吧。”苏向晚推开窗户说。
渡边先生来的时候,苏向晚全家围着蜂窝煤子,正在后院里吃火锅。
后院就一点点地方,蜂窝煤炉子一架,肉一盆,各色素菜一盆,一人端只碗,十月的天气,一个个吃的满头大汗。
渡边还真是因为狗蛋而来的,去北京的时候,一路上坐火车,她都没看出来,一个十四五的小伙子,能说出那番话来。
她来,还有韩明陪同着。
韩明现在马上就是秦州市的一把手了,在外面当然也有他的官威,不过在宋家,他就算想夹一筷子鹅肉,也有一个眼神像杀鸡的儿子瞪着呢。
“你了解敦煌吗?”渡边毕竟是个有文化,有知识的人,坐到苏向晚挪开的凳子上,颇为好奇的问狗蛋。
狗蛋把碗抱在怀里,掏出小手绢仔细擦了个嘴,才说:“并不了解。”
“可你懂得什么叫秀骨清像,那你就必须了解历史,了解北魏,而据我所知,现在的教科书里头并不讲这些东西。”
狗蛋颇为害羞的,抬头看了一下苏向晚,说:“渡边先生可能不会相信,这些,全是我妈妈讲给我们听的。”
这下不止渡边,就连韩明都诧异了:“小苏同志,你还能给孩子们讲历史?”
“历史就是故事,我只是给孩子们讲故事而已。就比如说,宋朝的时候,为什么是赵家坐江山,而杨家来保江山呢,那是因为,原本赵家和杨家的高祖都在海边打渔的时候,见海中腾起一条青龙来,赵家的高祖把自家的儿子就放到龙头上去了,杨家的高祖呢,手慢,只把儿子挂到了龙犄角上,所以,才有的宋朝,赵家座天子,杨家世代保忠。至于汉朝,也有它的历史,你们想听吗?”苏向晚笑着说。
渡边自认对于中国的历史文化,以及神话学,了解的算是很透彻了,而苏向晚的这个故事,她还真的在隐隐在某本书里翻到过。
“你这些是从哪里的书里读来的?”渡边于是又问。
苏向晚笑着说:“我奶奶讲给我听的呀,不论历史,还是野史,在中国的民间都是以故事的方式来传承的。就比如说,你出去问问,应该是个人都知道,隋唐以前的塑像以清丽飘逸为主,为什么,因为那时候的人崇尚以瘦为美,从隋唐开始,塑像渐渐变的丰满,因为隋和唐的君主都有鲜卑血统,而鲜卑人,崇尚丰韵。”
这话要是一个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来说,渡边都不觉得有什么。
但问题是苏向晚只读过两年书啊。
火锅还在沸腾,韩明吃的满头大汗,竖起大拇指说:“我奶奶也给我讲过很多故事,要是渡边先生想听,我今天晚上讲给你听。”
虽然苏向晚也给渡边调了蘸料,但是渡边并没有吃火锅。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而更可怕的是,菜刀他妈比菜刀还厉害。
渡边再也没说什么,轻轻的叹了口气,见韩明还在吃火锅,转身进了屋子,略站了片刻,突然就看到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张工笔画,画的正是宋南溪。
画里的小姑娘穿着她军绿色的衣裳,两条辫子,双手合什,笑的跟菩萨一样。
但这,只看旁边那些凌乱的画笔什么的,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男孩子的临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