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岗除了蹬腿蹬脚就啥都不会,人家骂他,他还笑的乐呵着呢。
正好这时候,邮递员又来了信,宋南溪一看,又是东海寄来的,而且,里面又夹着一张500元的汇款单,这闺女提着弟弟就进门了。
“妈,你把这个弟弟送人吧。”
“他连哭都不哭的,这么乖,为啥要送人?”
“要没他,我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裤叉子穿最大的,看电影,喝可乐,刘晓庆的电影看个够。”南溪嘴巴可利索了:“你可看看吧,我哥上个月就寄了咱500块,这又是500块,一张电影票才两块五,一瓶可乐才七毛钱,我要真的浪开了花,五百块能年头花到年尾。”
啪唧一声,把摇篮往厨房里一撂,南溪说:“反正我不管,我也有漂亮的手表,我还有承泽哥哥寄来的裙子,我现在不想带孩子,就想享受,看电影。”
南溪也不过发个小脾气,谁知道这会正好中午,爸爸回来了,而且一进门就听见她的吵闹声。
“不想带孩子的话就到钢厂给我车钢筋去。”宋青山把手套甩在柜子上,连手都没洗,来训姑娘了:“你看看谷东的手都成啥样了,他在我们的车间里车钢筋,一天等不到下班回来吃饭,哪像你能天天在家里乘荫凉。”
“这院子里哪个姑娘都没我忙,人家放了暑假就是出去玩儿,看电影逛书店,谁像我天天在家洗尿布。”
“你要是别人家的闺女,就从我家出去,要是我家的,就只能洗尿布看孩子。还不赶紧去洗尿布?”宋青山一声吼,吓的南溪两哆嗦,钻厕所里搓尿布去了。
宋青山进了厨房,就见谷东已经在案头上咣咣咣的往肚子里灌浆水呢。
这是苏向晚呛好下面条的浆水,他咣咣咣的几大口,喝掉了大半盆子。
案头上摆着切好的土豆丝只等下锅,一盘虎皮辣椒是炒好的,带皮的卤肉是苏向晚昨天炖的,今天浇上蒜醋汁儿就着吃凉菜,七月的中午,高摞的一盘子卤肉加上一碗浆水面,这就是为什么宋青山中午只有一个小时,也得回家吃顿饭的原因。
秦钢的伙食算不错了,但怎么可能跟家里的相比。
在家里,宋青山才能吃个舒服,洗去一天的疲惫。
“东海最近是怎么回事,又给家里寄钱来了。”苏向晚把汇款单递给宋青山:“他还是一学生啊,在安徽读书,哪来的钱老是寄给咱们?”
宋青山说:“他前两天给我写信,说有关于自己人生规划的重大想法要跟我谈,估计这两天他就回家了,咱们等他回家再说吧。”
“据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咱们东海一个学生居然变的有钱,这让我觉得,他会不会是变坏了啊?”苏向晚说。
西岭在边疆,承泽在北京读研,东海却是在安徽,这仨孩子在仨地儿,长线莫及,真不好管理。
宋青山说:“碗我来洗,你赶紧去午睡吧,再不睡好一觉,下午起来你又要情绪不稳,一不稳,我们全家都得遭殃。”
为了和平,宋青山甘愿洗碗。
宋南溪虽然不愿意,但洗完了尿布,等苏向晚喂完了奶,还得把北岗抱上楼,摇呵着去睡觉。
不过,大家刚一闭上眼睛,就听见外头吵起来了。
“要不要脸啊你,放下我家的桃子,表面上穿的时髦洋气,骨子里脱不了小家子气,贼,没素质的女贼。”谷东的粗嗓门儿,惊天破地。
苏向晚把窗子一推,就见陈小丽给谷东拽着手,在篱笆外头站着呢。
谷东可没想把这从小就喜欢偷东西的惯偷小姑娘给放走:“我看见你偷桃子了,给我道歉,说你以后再也不偷了,不然的话你甭想走。”
“不就一涩桃子嘛,我只摸了一下,又没摘它,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素质,你爸还是秦钢的参谋长呢,要我说你就是一恶霸。”陈小丽说。
苏向晚于是下了楼,问谷东:“怎么回事?”
谷东自认精力旺盛,不像宋青山有午睡的习惯,中午不睡觉,得忙着给苹果树和核桃树打药。
后院里又多了一颗桃树,据说是新出来的水蜜桃品种,因为才结果,上面只有五颗桃子,谷东自己都馋的什么一样,舍不得吃,准备留着给苏向晚和南溪吃了,谁知道陈小丽的手这么长,她就来偷了。
“苏阿姨,咱都认识,我不过就是摸了一下桃子而已,你听听你家谷东是咋骂我的,都是有素质的人,让他甭狗眼看人低,我现在一月唱歌也是能挣百八十块的,你们要真想讹钱,我给。”说着,陈小丽就准备掏兜。
谷东是没见过钱的人吗,他是看不上陈小丽小人乍富的样子罢了。
“啊呸,要说钱,我见过的比你多,甭吵我妈睡觉了,赶紧滚吧你。“谷东说。
回过头,谷东还背着药箱子呢:“妈,你赶紧上楼睡觉吧,这些事儿不用你操心。“
但是显然,最近随着市场经济的开放,物价涨了,电影越来越好看了,姑娘们的裙子穿的更艳丽了,就连谷东都忍不住的羡慕嫉妒恨,嘴里骂骂咧咧:“陈小丽的裙子真漂亮,应该扒来给我姐穿。”
回头见苏向晚杀鸡一般的眼神瞪着自己,谷东赶忙说:“我是你的乖宝宝啊,今天没骂人也没打人,真的。”
乖个屁,多少回苏向晚出门,都见他带着一帮小马仔,在大街上吆五喝六的走着呢,这家伙就是个表面乖,心里坏的不得了主儿。
正好孩子们放暑假,苏向晚至少两个月没出过门,听说宋青山他们的秦钢现在正搞的如火如荼,就准备去转上一圈儿。
苏向晚上辈子可没少吃504厂生产的冰棍儿,在她印象中,秦州北边这片平原上,也一直是破破烂烂的样子,直到了跟前才开始咂舌头。
一眼望去全是厂房,车间,巨大的材料集散地。
虽然这是军工企业,但是很大一部分技术工并不是军人,厂子里走来走去,全是穿着蓝工装的工人们。
宋青山还忙,直接喊来个人,让他陪着苏向晚一起逛去。
“这不是马连长?”苏向晚一见来了辆叉车,已经觉得自己这趟怕要逛的很硬核了,没想到叉车上下来的,居然是马木提连长。
苏向晚记得,这人不是给判了刑,在监狱里吗?
“不得不说咱们宋参谋那是大将风度。”叉车一开,马木提就说开了:“当初进监狱的时候判了二十年,我想我这辈子就得老死在牢里了,当然,为了国家咱啥也不说。没想到只在牢里呆了半年,里面的领导拿我当英雄,组织上多次派人到我家慰问,羊一头头的往家里搬,麦面大米就没断过,孩子们的学费没操过心。但是领导也说了,国门不是那么轻易开的,法律就是法律,容不得半点人情和通融,所以我非坐牢不可。苏主席你甭看我现在在开车,我还是个牢改犯。”
再抹把眼泪,他又说:“咱在秦州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就想找您聊两句,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还想干啥我都满足你,跟宋青山他们比起来你才是英雄。”苏向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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