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其实是想问,千叔叔,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医生吗?”
稍微敏感一点,就能感受到南橘的话问岔了,叶休宁微微颔首,却没有直接答话。他拿起了手机,南橘静静地等待,少顷,他把手机递过来。
页面很简单,他只是用百度搜索了一下千邵庸的大名,底下却出来一箩筐的辉煌事例。而且“千邵庸”这么奇怪的名字,同名的概率应该小之又小。南橘大致瞄一眼,登时傻眼地称叹:“好厉害啊。”
“这些功课,南橘小姐要是想做,肯定也早就做了。”叶休宁温文尔雅地颔首,“所以,你肯定想问的是,千笠寒为什么从小跟他父母不亲,而且一直自尊自傲,跟教授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你怕中间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不敢直接问他,所以找上了我。”
太聪明了,南橘忍不住要给她鼓掌了。
她的确害怕,怕千笠寒心里有什么结了痂的伤口,脆弱不堪,再加上他一直避而不提这些事,南橘心里想不疑惑都很困难。
“南橘小姐,我要告诉你的是,”叶休宁直白地与南橘对视,“这件事你来问我当然是保守的做法,但是他不告诉你,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南橘脱口而出:“什么原因?”
叶休宁笑了笑,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找来服务员续了一杯,才慢条斯理地微笑:“我所认识的千笠寒,叛逆,骄傲,自负,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一向把面子这种东西看得最重要。本来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一个很宏观的规划,完全斩钉截铁不可动摇,可惜最后,还是自己打脸地选择了另一条路,这是他真正不敢面对千教授的原因。”
自以为已经放慢了语速的叶休宁,完全不知道南橘是否理解了。
从咖啡厅散场,周围没什么认识他的人,他哼着小调儿回医院,穿过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站到医院门口时,所有的无端举止瞬间被收敛,他正了衣冠后风度翩翩地往里边走。
他有个好习惯,就是特别钟情于医院的那一片花圃。尽管这时节朱紫殂谢,百卉凋零,但那丛白菊倒还开得不错,清雅热烈,秋风里余韵浓郁,他站在那儿欣赏了一阵。
这是好习惯,也是弱点。
譬如千笠寒要是堵不住他的人,会干脆来花圃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叶休宁听到身后吊着冰碴子的声音:“南橘来找你了?”
叶休宁弯腰去探白花的脊背僵住了,他“呃”了声,遮掩地起身对千笠寒回以真诚的笑,虽然面前的男人脸色冰凉,让他小小地感觉到了情势有些不妙。
“啊,是的,我们喝了咖啡。”叶休宁察言观色,登时摆手表示暂停,“只喝了咖啡!”
“她跟你说了什么?”
南橘和叶休宁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如果不是关于他,那就是叶休宁太美貌了,或者声音太动人了,但是相比较于她男朋友,后边两条完全不成立。他一向这么有自信。
但是,南橘有什么话,竟然绕过了他去问别人。
这才是让人觉得不爽的原因。
“我看到南橘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你难道猜不出?”叶休宁摸了摸下巴思忖,“当局者迷?”
“呵,”千笠寒沉着脸色转头就走。
叶休宁是在他面前炫耀和他女朋友之间的默契么?
该杀啊。
南橘把自己三个月的工资打了一半到父母的账上,说起来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父亲的腰椎病好了没有,能不能下地工作……
她当然知道自己爸妈是两个报喜不报忧的人,要是不能亲自回去一趟,她实在有点不放心。
但这件事她决定先搁置两天,等到元旦节把假期一并请了。
“笠寒,我……”
“怎么了?”千笠寒兴致缺缺地喝着茶,靠着明净的流理台,有几分落寞。
“我是跟想你商量一下,元旦节,我大概,不能跟你一起过了。”
南橘几乎是闭着眼睛说完这句话的,因为现在虽然渐渐入了冬,但是离元月还有点早,她说这个有些未雨绸缪的意思,不过还是触动不了太多。
千笠寒应了一声“嗯”,他暂时不问,南橘应该有她的自由。
南橘松了一口气,她决定先去洗菜。
千笠寒没等到她说别的,心头微微失望,“南橘,你不准备问我一些事?”
“啊,问啥?”她拧开水龙头,洗濯的手忙碌不停,抽空抬起头问他。
“没什么。”千笠寒已经彻底失了兴致。这种被隐瞒的感觉,让他感到久远熟悉的头痛,且不愿回忆。
一直到吃完饭,千笠寒整个过程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让南橘感到心慌意乱。
“我今天事务所加班,先走了。”他寡淡地留下这么一句,虽然不是生气,但是南橘还是觉得有点委屈。千笠寒是不是,太情绪化了?而且是那种即使情绪化,也冷得让人找不到破绽的人。
叶休宁说,千笠寒叛逆、骄傲、自负……
也不是完全不对啊。
南橘把一桌碗碟收拾妥当,打算今天回自己的小窝睡。
她去给千笠寒关门的时候,发现斜角里头微弱的亮光,她想,他的电脑好像还没关机。她放肆一回,大胆地走了进去。
屏幕界面上挂着一个mp3播放器,摁了暂停键,千笠寒大约没想到南橘会溜进他的房间,更没有想到南橘会把音频文件点开。
熟悉动人的旋律,缠绵凄楚,比箫音纯澈,比琴声悠扬,宛如檐下滴雨般空灵清幽。
这首古风曲只是一个初级版demo,但是南橘一入耳便觉得熟悉,怎么会……
和上次靳雪给她的听的那首邢霏的《别枝惊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