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露浓花瘦 风储黛 2935 字 7天前

冉烟浓想到某一个午后,她和冉横刀大刀阔斧地闯入贤王府,但这位温润如玉的贤王殿下,只对她说“浓浓,我拿你当我表妹看待。一直如此”。

冉烟浓对感情很纯粹,你若无心我便休,绝对不会低头折节地去乞求恩赐和施舍,贤王一句“表妹”,她就再也没对他动过任何事关风月的念头了。

她知道,但容恪……这么多年,她在上京的很多事都曾落入他的耳中,也许就曾经听过,她的母亲长宁曾和皇后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她本该是许给齐咸的。

冉烟浓在案桌下轻轻勾住了容恪的手指,在他目光微动,幽深的眼眸如积雪消融时,冉烟浓将心里话都掏出来给他了,“虽然我还是不大相信贤王对我有什么,但就算有,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永远不会跟他拍巴掌的。”

“浓浓。”

冉烟浓生得明眸皓齿,本就明媚清艳,一笑清扬,便如珠玑生粲,“只和你拍巴掌。”

酒过一巡,齐咸手中的青瓷红梅杯唤作了琉璃盏,远远地瞥见此景,青筋毕露的一手近乎要将杯盏捏破,红巾翠袖的侍女捧着酒过来,齐咸给了她一记眼神示意,侍女便得了指令,风姿艳冶地朝容恪这桌过来。

那位风采卓然的容世子,正在与他的世子妃说话,两人你来我往好不亲热,这位看起来超脱于十丈软红的男人此时却也如此平凡纯粹。

她们实在是很羡慕冉烟浓。

那个侍女殷勤地走到了容恪桌前,玉手执壶,开始倒酒。

冉烟浓诧异地看了看这个美人,又看了看上首的齐咸,心底蓦地一动,她不是迟钝,这个美人媚眼如丝,扭腰摆臀的,勾引她夫君的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

“世子,请用碧针青烟。”

容恪没有动手,散漫地看着,整个人犹如一道照入冰泉的月华,清冷不可近,连冉烟浓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里也不大舒坦。

他不说话,也不动,侍女便不知道该如何了,可是眼下全场人都在盯着她,她不得不咬咬唇,抬起了手臂,她算准了,只要这么一扑下去,一定能钻到容恪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浓浓:只和你一个人拍巴掌,啪啪啪

☆、陆妩

短短几个念头, 美人已经将步数、间距以及扑入容恪怀里所需要的时间都计算精准了, 可当这位美人纵身一扑时, 刷地一声轻颤的龙吟,身旁的贵族子弟面白如雪,只见容恪已反掌抽出了案上长剑, 他左脚踩着剑鞘,剑身抽离出鞘,冷如月的光才印入美人眼底, 锋刃已直抵美人咽喉。

一片错愕惊呼声中,美人自保地退了小半步,白玉掐腰刻画的酒壶“啪”地落在地面碎成了一滩陶瓷片……

那个妖冶靡丽、牡丹含露的嫣红裹胸半落半掩的美人,檀口微张, 一动不敢动地错愕地望着容恪。

说实话, 在上京,席间互赠美人本来常事,即便她真要献媚与容恪,他纵然不答应,最多话说得难听, 不会有人记在心上,但一言不合出剑的,所有人都没见过。

他们景仰的容世子的那招左手剑, 没有用在上阵杀敌上,反而剑锋直指着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

齐咸修长入鬓的眉毛耸立了起来,琉璃盏中的碧色清酒已经进了肚腹, 被这一股妒火在五脏六腑一搅,烈酒的酒劲冲得胃疼得要命,他微微弯下腰,用咳嗽掩饰了那丝狼狈。

冉烟浓和那美人的神色差不离了。

记得她曾经问过容恪,既然左手剑出剑更快,制敌更准,为什么他平时全是用右手握剑?

容恪答的是,因为左手臂力不及右手,无法施出内劲,倘若遇到内家高手,多半要吃亏。一旦有左手可以出剑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拔剑相向、灵诡机变以克敌,但如此一来,一旦出招,就是杀招。

冉烟浓睖睁地盯着容恪稳如泰山执剑刺向美人的手,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

容恪这是……起了杀心啊。

美人见那剑尖再没有更进一步了,方才剑光晃得快,她本以为必死无疑的,现在想来是容恪留了余手,美人心气儿高,料到容恪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得罪齐咸,便挺起了波涛汹涌的傲人胸脯,红唇一翘,“奴家不过送一壶酒,世子何必动怒?世子不喜奴家近身,直说便是了。”

容恪侧眸看了眼齐咸,手腕一挺,冰冷的剑锋便刺入了美人胸口的一团软肉里。

红血四溅。

“啊——”

惊慌失措的贵族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焚琴煮鹤之人,大庭广众之下对美人刀兵相向,冉烟浓也惊呆了,“恪……郎?”

美人错愕地低下了头,容恪温润地笑着,抽开了剑锋,那伤口处汩汩地冒出了血珠,虽不致命,却不浅,美人呆呆地望着血流如注的剑伤,一动不能动了。

容恪温柔地笑道:“我不喜脂粉味,烦劳贤王殿下莫让美人近我的身。”

美人是齐咸找来离间他和冉烟浓,冉烟浓知道这一点,对美人没什么好脾气,但容恪干脆利落的一剑,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儿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挺剑的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容恪眼底深结的煞气和阴戾。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容恪上过战场,杀的人不计其数,他骨子里有一个执拗的阴狠,惯于笑着了结人命,也从无吝惜。她亲眼见过,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她更怕这股狠戾与他的左手剑一般,伤人伤己。

冉烟浓抿紧了唇,看着贤王的两名侍女搀扶着美人狼狈地离去,绣着大朵大朵紫花的茜素青织锦毯又染上了殷红的血痕,贵女们面白如纸,望着那个神仙人物似的男人狠狠一哆嗦。

没有人再敢对容世子有半分染指的念头。

齐咸望向那一桌,目光碰到了冉烟浓,她悄悄地替容恪将剑锋上的血痕擦了,此时,他心里没有一点妒火是不能的。

当日冉烟浓来贤王府找他,问他愿不愿意与她私奔时,他惊异于她的大逆不道,明知她可能会来找自己要说法,齐咸只得事先安排了一个美人,搂着她演了那么一出戏,那时太子还中宫稳固,他没法违逆父皇指的姻亲,不敢对冉烟浓有任何回应。

他说了那么一番话,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冉烟浓的花车送出门第一日,他便悔了,夜里做着疯狂的梦,歇斯底里的,梦到冉烟浓媚眼如丝地在容恪身下偷欢,梦到他们滚在玫瑰花丛里,尖锐的刺扎得冉烟浓雪白的肌肤流满了绮艳的血,她笑得很甜,一点都不痛的模样,让齐咸脑海里的恨意开始疯长。

他雇了人马,在暗中对容恪下杀手,但不出意外都被解决掉了,齐咸恍然明白过来,是了,纵然他是贤王,是龙子,容恪不过一方世子,可事实上,他不过是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容恪却是手握重兵的陈留之主,因曾数次于大小战役之中击败忽孛的铁骑而受天下百姓敬重和爱戴。

以往贤王想,不过是匹夫之勇,他亦可以建功立业,上阵杀敌。可这番心事没来得及告知父皇,皇后劈头一个耳光将他打醒,“混账,短志的东西,要是你能登顶皇位,十个冉烟浓也是你的囊中之物!”

齐咸被打醒了,但又想到敦厚和悦的大哥,御极九重必然要以牺牲他为代价,大哥自幼待人亲厚,对几个弟弟一视同仁的好,从不会厚此薄彼,齐咸对他只有敬重……

现在大哥去了辽西,皇后和齐咸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让他再也不要回来。

辽西风沙大,土地都是连绵的荒漠,地上种不出什么粮食,百姓也生活在箪瓢屡空的窘境里头,辽西刺史又是对贤王投诚的,皇后想想个法子让太子客死辽西,齐咸没那么恶毒,但也盼着大哥就留在那儿永远不回上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