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荣已经走到了近旁,薛人玉咳嗽一声,继续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 撩了撩两撇八字小胡子,哼哼道:“原来是太子妃。”
“我不是太子妃了。”冉清荣蹙了蹙眉,但意识到这样的解释没有丝毫意义,便将容恪给她的信取了出来, “薛神医, 这是你……”
薛人玉一把抓过信,淡定自若地将它揉成了一坨,揣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复又淡定自若地说道:“叫错人了,在下鬼医, 不是神医。”
冉清荣道了歉,改了称呼,“这个药方是您给的?治什么的?”
薛人玉脸一涨, “这种浅薄的东西还用得着问我吗?你去街上随便抓个会点歧黄之术的都能问出来!”
不正经的鬼医大人还从来没有脸红过,冉烟浓怔了怔,被他一肘子推了过去, “去照顾容恪,没你事儿了。”
冉烟浓疑怪地盯着薛人玉和姐姐看了好一会儿,才扭头走进了容恪的门。
容恪已经套上了淡月白的素衫内裳,脸颊浮着一团不大好的白,除却有些疲倦,别的倒没有大碍,听薛人玉的意思,是暂且没有大碍,冉烟浓总算放了一点点心下来,将容恪的伤口左右又检查了一遍,抱住了他的脖子,“总是受伤,你这个常胜将军为什么总是要受伤。”
她不满的嘟囔声让容恪略微愉悦,“哪一次不是为了你?麻烦精。”
冉烟浓一怔,但容恪这话不假,便悄然涨红了脸颊,“还不是因为人家长得美。”
那倒是。
容恪本就爱笑,更是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后脑,又语重心长道:“这一次是我把你弄丢了,不知道岳父大人生气起来会怎么教训我。”
冉烟浓嘟了嘟嘴,“我会帮你劝着的,我阿爹很疼我,不会叫我……心疼的。”
冉烟浓说话就会讨人喜欢,嘴巴又乖又甜,既会插科打诨,又会软绵绵地撒娇说情话,容恪反倒是常常措手不及的那个,除了笑,就是亲她的脸颊。
“恪哥哥。”
容恪“嗯”一声,将怀里的小妻子抱上了床,这是给外客休息的,反倒比冉烟浓闺房里那张软红小榻要宽敞得多,两人睡也不嫌挤,冉烟浓靠住了他没受伤的那只肩膀,侧身抱住了他的腰,闷闷地道:“我听陆延川说,皇上在想法子夺走我爹的兵权,也在想法子对付你。”
当时为了不教分心,她没多想,但眼下静下来,却不得不多几个心眼儿。
她又不是公主,嫁到陈留了又如何,何必非要圣旨请他们入京过年?归宁时容恪和她都自会有安排,皇上倒怕他们不来似的。
可是容恪要提剑为大魏护国,镇守一方,哪里容得东奔西跑,要是夷族趁此犯境,他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回陈留,两头耽误。
冉烟浓自幼入宫不少,她的皇帝舅舅是个表面上乐乐呵呵总是喜欢一团和气的男人,但其实工于心计,城府颇深,要说容恪是笑着提剑杀人,皇帝舅舅绝对是笑着在人背后捅刀子,被捅了刀子侥幸不死的人也抓不到皇帝的漏洞,还只能乐呵呵地跟着他赔笑又赔罪。
她这般一想,那陆延川的话也不可不信。
容恪抚她额头的手指缓缓地收拢,倒看不清有什么表情,“原来陆延川还对你攻心了?”
冉烟浓咬嘴唇,“我觉得他说的,不得不防。容恪,你常说知己知彼,难道就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么?我才不信。”
容恪无奈地笑,“浓浓,明日我们恐怕要进宫一趟了。”他本来不想冉烟浓卷入这些。
“嗯?”
“且等着。”容恪撩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恪哥哥,为什么爱亲我的额头啊?”冉烟浓咕哝一声,就睡着了。
容恪笑着,将她的腰肢抄过来,抱到了里侧。
瀛洲岛。
酣眠之后,画舫上的两人也清醒了,冉横刀最先苏醒,外头有人声,看了眼不着片缕的公主媳妇儿,差点魂飞魄散,赶紧替她将外衫长裙都穿上,他手忙脚乱的,对女儿家的服饰样式又没个谱儿,笨手笨脚,还吃了灵犀不少豆腐,她是被冉横刀那双不规矩的大手闹起来的,一醒来就踹了他一脚。
“你做甚么!”
冉横刀“哎哟”一声,捂住了大腿根,“画画,你再狠一点儿,昨晚的那种幸福就没有了。”
“你!”灵犀脸颊红得像枣儿,羞恼地给自己将衣裳船上了,两条腿还颤得打飘,本想硬气地走出船舱,不妨一跤摔倒在地,冉横刀做了肉盾,才接住了她。
灵犀“哼”了一声,昨晚的甜蜜还历历在目,她也不忍心现在就把冉横刀打回原形,姑且让他得意着,但是冉横刀这人吧,得了点甜头,便像尝了蜜,通了筋骨似的,一下子开了窍了。
灵犀被横着抱了起来,手乖觉地搭住了他的脖子,冉横刀笑得有点傻,“画画?”
“嗯?”
“没事,就叫叫你。画画。画画。画画……”
昨晚喊了小半夜,灵犀听得快晕厥了,忙伸手堵住他的嘴,警告道:“你别以为能讨好我,要是你还喜欢潇潇,大可以去找她。”
冉横刀双手都用来抱她了,咕哝咕哝几个字说不清楚,灵犀便拿开了手,冉横刀正色道:“不会。”
“真的?”
冉横刀揪起了大刀眉,沉声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想着别人,只和画画好。”
灵犀红了脸钻进了他的怀里,又哼了一声,这个榆木疙瘩,可算说了两句动听的话。她真怕方才冉横刀有所犹豫,要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他心里还是只有阮潇潇,她真的不想和他过了。
昨晚太甜蜜,她给他尝了好多甜头,也让他发现她的好了是不是?灵犀晕粉的脸颊红鼓鼓的,体香氤氲,冉横刀骨头都快酥了,公主媳妇儿脾气硬,但身子是真的柔软,那双小手抱着人时,别提多舒坦,就像现在杨柳依依似的倚着他,温柔如水。
真想将她压到床褥里继续胡作非为……
想入非非的刀哥就这么抱着公主出了瀛洲岛,也来不及向贤王告辞,天色太早,黎明的薄雾还都浮在无风而沉静的水面,人也还双目惺忪,只有冉横刀人逢喜事,快活得要上天,自然脚步也跟着急。
厢房里的齐咸和陆妩也醒了,一醒来,陆妩便惊吓地对着贤王殿下那张温润秀雅的俊脸吓得拉着棉被直往后缩,全身都疼,到处都是淤青,还有……还有某个地方,陆妩再不通人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况昨晚隐隐约约觉得是容恪与她……
陆妩眨出了眼泪,瑟瑟缩缩地望着齐咸。
“贤王殿下,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