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俯下身,吻住了她的脸颊,“浓浓,早些睡。”
他没要她,只是温柔地替她拉上了棉被,好像劫后余生一样,冉烟浓偷偷瞟了眼容恪,他眉目幽静,阖上了眼,睡得安逸平稳,冉烟浓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看他的脸色,她什么都猜不出来。
冉烟浓模模糊糊地睡着了,容恪走时,她隐约有所觉察,但身体却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留他,眼角沁出了大颗的泪水。
她知道容恪一定又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他不希望她去送他。
大军出征那日,冉烟浓废了一个时辰才冲开穴道,五更点早过了,鸡鸣一声,破晓,他们彻底走远了。
他一走,这些时日提心吊胆的冉烟浓便像是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她怀孕的事也就没瞒住长宁,长宁得知之后,守在女儿床边,等她流着泪清醒过来,才埋怨道:“你啊,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容恪,连娘也瞒着。”
冉烟浓侧过了脸颊,清澈滚烫的泪珠儿直往褥子里落,长宁叹了口气,捧握住女儿的手,一手将她的脸颊摸了摸,替她擦拭泪水,柔声道:“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多,安安心心把孩子养好,娘知道你是不想让容恪分心,你做的也没有错,等他回来就好。”
冉烟浓哽咽失声,“娘……”
她与容恪大婚才不到一年,可总是聚少离多,去陈留抵御忽孛此次大规模南下,再算上来回路程,少说也要四五个月,太久了。
冉烟浓是真的舍不得与他分开,她现在终于能体会得几分他的心意,倘若没有这个孩子……没有孩子,也许她就能骑马跟着他北上,去陈留了。
长宁摸了摸她的额头,“别想着做傻事,你现在哪也不许去,安心留在府里,和灵犀一样养胎,其余的事不许瞎想。”
冉烟浓迷迷糊糊地点头,醒来时甚至不记得长宁说了什么。
忽孛入侵是一个机会,冉横刀也想随军上战场,冉秦没准,他现在仍然差火候,何况灵犀公主又在孕期,冉横刀只得抛下雄心壮志,专注地陪媳妇儿。
但灵犀怕他这回不去,营里几个兄弟都跑在了他前头,难保来日他不会后悔,一后悔便迁怒到自己头上,灵犀担忧,“不然,你跟着容恪,寸步不离地保护他?保护主帅不用上阵厮杀,也是有功的。”
冉横刀听了父母的话,对上战场暂时放下了热忱,听着灵犀渐渐圆润的肚子,笑嘻嘻道:“没事,等我见到他之后,再杀敌报国也不迟。”
灵犀心想,原来冉烟浓想的一点不错,男人一旦得知自己的女人怀了孩子,心有牵绊,便会事事顾忌,冉烟浓瞒着容恪,固然是为了给他自由,可这也苦了自己。要是男人不知道,不记着回来,说不准她要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
灵犀幽幽地一声叹息。
眼看着春暖花开,到了阳春三月,花红柳绿、莺啼燕舞时,上京城的老父亲实在忍不住了,传书一封,让远在辽西的大儿快点回来,肉眼可见地齐戚和齐咸正打得火热,党派林立,老父亲快顶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恪哥哥会在浓浓孕期赶回来的,放心~
上京城风云变幻了要,大家做好抗雷暴的准备嘻嘻
☆、俱焚
魏帝这封诏书下得可谓密绝, 但还是教无孔不入的皇后探听了一些口风, 皇后本就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 早知齐野最疼爱长子,齐戎在辽西数月,半年期将到了, 定在想法子让他那个嫡长子回来。
皇后正头疼地思前想后,决意将老二齐戚推出去,她是纯贵妃所生, 手里握着兵权,只要他肯逼宫,齐咸就有胜算。
但皇后还没来得及传召齐咸,东宫两个不争气的良娣便献策地跪到她跟前来了, “皇后娘娘, 臣媳有要事相告,请皇后屏退左右。”
两人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皇后也不大信她们能说出什么道道,不允, “就此说。”
水红长襦裙的良娣,抹着泪眼道:“齐戎没良心!娘娘,臣媳和妹妹入宫两年, 他竟从来都没碰过我们,至今、至今我们还是完璧!”
皇后一怔,这是她没料到的, 冉清荣还是东宫太子妃时,两个良娣生不出儿子,她固然是半喜半忧,但皇后从来不知齐戎并未与两个小妾圆房,竟有此事!
皇后蹙眉,表示不大信,传令身旁的嬷嬷,“去,验一验。”
说要验身,两个良娣看着满脸褶子透着精明的老嬷嬷走过来,吓得直哆嗦,趁着她们入后殿,皇后故作不信,不动声色地挥退了宫人,只留下了一个心腹嬷嬷。
验身之后,嬷嬷回来,两个良娣瑟瑟缩缩地跟在后头,嬷嬷佝偻着腰凑近皇后的耳朵,“确是处子。”
皇后佯怒,“到底是有什么情由,一一说出来!”
良娣面面相觑,以泪洗面,水红衣衫的姐姐伏地跪哭,“皇后娘娘,太子每晚宿在我们房中,却不肯同床,任我们如何行事,如何撩拨,他都不动情,还警告我们不许勾引他,我和妹妹哪里勾引了,夫妇敦伦,本是人之常情,可是太子从来没有过!臣媳想,纵然太子殿下心里忘不了姐姐,可他……他也从没去过姐姐房里啊!”
这事委实奇怪,齐野对他的发妻的爱宠,皇后妒忌都妒忌不过来,可这也不能让齐野专宠先皇后一个人,后宫到底还是有承了雨露的,譬如纯贵妃,譬如她,齐戎就算是正人君子,可总不能对着这两个风姿艳冶的美人坐怀不乱吧?
皇后疑惑地望向了懂事颇多的春嬷嬷。
春嬷嬷俯低老腰,冲皇后悄声道:“依老奴看,殿下兴许是不行……”
这话简直醍醐灌顶,是了,她怎么就没想到!
皇后诧异地望向两个良娣,她们只顾着埋头抽噎,并不说话,皇后心里有了底儿,问姐姐:“他当真从不意乱?你们使了什么手段?”
姐姐心里打鼓,咬唇道:“我们姐妹俩,连、连那药都下过了,也没用,殿下喝了除却全身泛红,却像没事人,自此后,也再不肯用我们奉的任何东西了,应是察觉了。”
这么一说,皇后对春嬷嬷的话信了七八分,宫里头这种催情之药都是一等一的烈,且无色无味,能让人无知无觉,外头的下三滥与之不可同日而语,是小巫见大巫。
两个良娣虽然蠢,但魅惑男人的功夫是一等一的,齐戎竟从不意乱情迷?那就一定是不行了。
皇后故意竖起了远山眉,丹凤眼微微一凛,“下去,此事本宫已知了。”
两个良娣本来受过齐戎威胁,发过毒誓,绝不会把这个秘密抖落出去,否则必要沦为下贱,不得善终。两人都怕老天爷发怒,明着是来讨好皇后,搏最后一把,可所料有误,皇后丝毫没有高兴,反而有了怒意,她们吓得哆哆嗦嗦连滚带爬摸出了凤藻宫。
没想到竟握住了齐戎身体的大秘密,皇后怂恿齐戚修干戈一事倒可以延后从长计议了。
但皇后仍是将齐咸传入了宫里,将此事具言相告给了齐咸。
齐咸一愣,“母后,您当真有证据?”
“此事虽已确凿,却无证据。”皇后凤目微扬,“便是因为没有证据,才让你着手去查,只要你能将证据呈给你父皇,太子位就坐不稳了。只要齐戎垮下,你便是正统。”
倒可以越过齐戚不谈了。
皇后心里的算盘打得响,皇嗣乃是大事,齐野虽宠爱先皇后,也不得不为了子孙后代临幸后宫妃嫔,一旦教齐野得知齐戎身体缺陷,这个太子位迟早找理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