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恪挑眉,“已睡了三个时辰,再睡要喂肥了。”
不知为什么,冉烟浓总觉得,她夫君养儿子像在养动物,还不如他照看花儿上心。
冉烟浓无可奈何地掐着额头,知道父亲大人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啾啾抬起萝卜小腿就是一脚,正好踹在容恪肚子上。
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身上会留下很多伤,但唯独胸口到腹肌,没有伤过,这是命脉所在,容恪又不对小家伙设防,若非他小,这一脚真是结结实实可要了性命了。
冉烟浓害怕地将咬住了手指,就怕容恪生气,教训啾啾。
容恪被踹地眉一扬,嗤笑:“恐怕以后连水桶都拎不动。”
言下之意,这奶娃娃劲儿还太小了。
明蓁、冉烟浓:这可是只有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啊。
是夜,柏青提议为容恪接风洗尘,但容恪坚持中原的规矩,父亲新丧,不肯赴宴,于是只有几个将军私底下聊天喝酒,贾修则全程干瞪眼,劝酒不喝,划拳不来,反而心事重重,在场的都是大老粗,柏青看不惯他这副熊样,疑惑道:“你原来挺干脆一大老爷们,一双肉掌也不知打过多少夷族兵,说杀就杀,也从来不婆婆妈妈畏手畏脚的,今儿个是怎么了?一提起世子你就不对劲。”
贾修五大三粗,瞪眼睛道:“没事,你们喝你们的,我今天头有点晕,回去躺会儿。”
贾修一个人走了,剩下的都困惑不止,平日里聚众喝酒,贾修总是大碗牛饮的那个,今儿个脚底下却像是抹了油,讨得比兔子都快。
不过几个留侯旧部也理解,如今陈留的兵力被瓜分得不剩什么了,贾修、柏青等人都被皇帝提拔了一级,看似是升了官儿,可人人都心知肚明如今手中的兵力少了多少,在陈留还吃得开吃不开。
那群魏都来的,自称在天子脚下活了几十年,战功没多少,反而更盛气凌人,不说别的,就王玄和王猛两个主事儿的,就从来不会将他们这帮地道的陈留人放在眼底,气焰嚣张若来收复失地的,仿佛他们这块地被蛮夷统治制裁了数百年,而他们能带来新生似的。
这帮人耀武扬威,柏青就看不惯,时常约几个旧时的袍泽,喝喝酒,弹琴唱曲儿逛窑子,一道寻乐子。
贾修乘着月色正朗照着,脚步匆匆地从柏青他们的席间撤退了,花苑树影丛丛,贾修一脚踩着斑驳的月色,石子滚入了清凌凌地荡着皎洁月华的池水里。
这是他的官邸,虽不甚大,却与留侯府是前后院的比邻而居的,这是容桀在世时给他的信任,从侯府到他的官邸几乎就只隔着一面墙。
贾修到了短墙处,左右一瞄,他是粗人,不需要人伺候,俸禄又没多少,养不活几个闲人,因而家中只有几个帮工的下人,夜深人静,也都睡了,贾修见没人,正也要回屋安寝了,不妨脚下踩着一截枯枝,“咔嚓”一声,贾修血液一凉,脊骨瞬间都僵住了。
他鬼鬼祟祟摸到地上,映着明朗的月光,一照,枯枝的丫杈指向东厢房,那头的厢房被峭楞楞的几节枯树掩映着,微微露出些许森然的轮廓,贾修脸色一变,险些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要说: 别被吓着,没鬼,嘻嘻~
☆、私情
但既然人已在里头, 贾修不得不映着幽微的一点鬼火向着厢房而去, 徐氏每回来都会在小树林的丫杈子间挂上几盏没劳什子用的绿灯笼, 放几只会放光的虫子进去,绿幽幽的光,愈发衬得树林死寂, 像鬼魂索命。
贾修满腹惊惧地推开了门,轻轻一声“吱呀”,还没来得及发问, 嘴巴便被一只柔软的手堵了住,一个七尺男人瞬时被压在了门框边,随着女人丰腴的胸脯贴上来,身旁“砰”一声, 已落下了门闩。
贾修惊魂不定, 只听徐氏满含嗔怪的声音道:“死鬼,怎么这时才回来?”
隐约嗅到贾修身上的酒气,徐氏鼻子灵,立即蹙起了眉,“又同你那帮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去了?你便是陪着他们, 也不晓得来找我?”
深闺寂寞的徐氏,早按捺不住了。
从容桀去上京,好几年她没有过男人, 后来见了贾修,男人肌肉硬实,粗犷有力, 徐氏心生喜欢,不免几次三番有意无意地勾引,贾修是个直肠子,被徐氏一个套一下,便乖乖地往里头钻了。
徐氏得了趣,愈发想和他胡来,便嘱咐他,每晚自己来时,会在院里矮墙下摆一根树枝,丫杈指的地方,便是她藏身之处。这当然是威胁,倘若贾修不来,她自有办法教人相信,贾修趁着容桀缠绵病榻,行禽兽之事,欺辱她。
贾修起初是色迷心窍,渐渐地却不想与徐氏周旋了,哪知女人四十如虎,徐氏也不稀罕找别的男人,非要缠得他不休,贾修还想着将柏青也拉进来,可徐氏看不上,柏青又住得远,偷情不方便,徐氏就看中了贾修,起意之时便摆上树枝,邀他进门共赴巫山云雨。
男人硬邦邦的肌肉像几块突兀的烙铁,贾修绷紧了身体,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夫人,世子回陈留了,你我之事,不如暂时先放一放。”
徐氏吐气如兰,一双妩媚的妙目死死地盯着他,宛如火焰,“你的意思是,以后不愿和我一处了?可每夜里是哪个男人要得不休,还非得弄在里头,我劝都不听?四个月,我打掉了两个孩子。”
这事贾修不知道,他震惊地俯下身去,徐氏阴冷冷一笑,“我这身子早不是什么秘密,要是托人一诊就知道,我近来流过孩子。”
徐氏当日也是不小心,以为两个人都这把年纪,偶尔偷欢,不会怀上,谁知第一个孩子莫名其妙地流产以后,徐氏不甘心,后来却又来了第二个,未免教人发觉,自己买了红花下酒,一灌入肚子,便一阵闷闷地绞痛,不过片刻,孩子便流了。
徐氏小产,只能时而卧病在榻,日日哭泣,这才教蘼芜苑之中的人有了徐氏被欺负之后深居简出、以泪洗面的印象。
后来徐氏便仔细了,虽也贪恋着男人滋味,却晓得自己去各大药铺备些药材,自己配绝子汤喝,便放心大胆地来找贾修了。
贾修震惊自己失去过两个孩子,可眼下多事之秋,侯爷新丧,世子回家,贾修实在不敢于此时与徐氏偷欢,夜里数次梦到侯爷来索命,他死前那双瞪大的眼睛,还犹如在眼前……
“夫人……”贾修望向徐氏平坦的小腹,一时酸涩难忍,又后悔又内疚。
徐氏冷然地一把将他推开,“我知道容恪回来了,可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沙场上点兵排将的莽夫,管得着我?更何况如今,他只是个连实权都没有的名存实亡的陈留世子,你手里握着上万人马,何须惧怕他。”
徐氏虽然顾忌容恪,但料想到贾修如今才是陈留主事儿将军之一,连王玄、王猛他们忌惮一二,何必怕一个容恪?
再者,徐氏还惦记着以往陈留侯府的风光,想着攀上贾修这棵树,让她日后风风光光起来,她是孀居之身,膝下无子,就算要再嫁,旁人说几句闲话就说去,没有人阻拦,等着过个一年半载的,她就想法子改嫁给贾修。
反正一不做二不休,依靠着男人,徐氏心里才有个底。
但贾修还是心有顾虑,“可世子聪慧绝伦,行军打仗时,连忽孛的每一步驻军地都能演算得出,又善出奇谋,咱们这点儿事,恐怕瞒不住他。我现在是有兵权了,可世子毕竟还是世子,又是皇上御赐钦封的景阳王,咱们可撼他不动啊。”
徐氏一听这话便拉长了脸,甩袖道:“我就今晚,你来是不来?”
她走到阴影重重之间的床榻上去,利落地解了自己的衣衫,玉体横陈地摆在贾修眼前。
贾修旁观着,美艳无比的徐氏,是所有男人都抵挡不住的杀器,他的舌头抵了抵上颚,喉结滚动几下,终还是没忍住朝徐氏走去……
十月里又下了一场雨,缠绵了一宿,陈留地处北方,照理说不会频繁落雨。
窗外一池残荷,被雨水打出泠泠清音,宛如仙乐。
啾啾歪着脑袋熟睡着朝向里头,容恪和冉烟浓各自一边,他的手掌轻轻拍着襁褓,儿子睡得香甜,小脸蛋红扑扑的,冉烟浓看着就喜欢,忍不住想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