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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香事 浣若君 2476 字 6天前

齐如意一个转身,不见了锦棠,忽而回头,便见她拼力的,朝着那小女孩的方向奔过去,而小女孩,正要被一匹疾驰着的马给撞翻。

随着齐如意一声大叫,锦棠将那小丫头扑在身下,背上受了马蹄重重一踩,扬头便是一口血。

她爬了起来,将那小丫头还给她娘的时候,还着了小丫头老娘的一巴掌。

小丫头叫她娘抱着躲到城隍庙里去了。

锦棠显然也想躲进去,城隍庙的门旋即关紧,里面的人紧搡着门,不肯叫外面的人进去,外面的人想进去,于是拼命的砸着门。

齐如意气的直跺脚,还准备要追上去了,到处打打杀杀,踩踩踏踏,愣是没能追上去。

过了片刻,就见锦棠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似乎也在四处找她,偏偏这时候,一个正在逃跑的黑衣人策马而来,几乎就从锦棠的身上撞了过去。

她唇角还溢着血,白色长裙上满是大片的灰尘,还沾着些不知名的脏污,扬头的瞬间,马匹如风一般,带着力量的,已经撞过去了。

齐如意哇的一声叫,恨不能自己能飞起来,能冲过去。

就在这时,她便见方才那将军从另一侧骑着马,狂风一般于人群中腾出一条路来,马在疾驰,他在撕身上的衣服。

撕去外罩的玄衫,里面是可以衬托出腰线的,修长而又劲窄的短衫,一道纤腰细似闪电,纵然马上,离锦棠越来越近,就在锦棠被撞飞时,他忽而于马上腾空跃起,就只剩一只脚勾在脚蹬之内,束勒着胯下那匹疾驰中的马,远远伸出两手于空中一接,在她像支利箭一样于空中横飞时,将她接到了怀中。

齐如意莫名觉得,罗锦棠今儿这祸事,像是自找的一样。

*

一个时辰后,河间府城门被封锁。

林钦就站在火烧铺的门上,全城中的乞丐,孩子,成串游串的,到这铺子门上,悄悄儿说句什么,林钦便亲自从火烧铺子里取一只饼出来,递给,以示感谢,再派神武卫的人跟上去。

是羌人派来刺杀他的死士,总共加起来将近两百个,在火烧铺子前刺杀不成后,便分散到了整个河间府。

他们的相貌与中原人差别并不大。但是,羌人有个独特的习惯,他们都喜欢往脖颈间,缠一圈羊毛线,以示自己是游牧部落,对于动物的崇敬。

在一回刺杀之后,暗杀他的羌人便除下黑衣,混入了大街上的普通人之中。他归京时所带的人并不多,想要找到这些人也是非常非常难的。

不过,整整两百只火烧,一个不少,换回了两百个羌人死士。

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

夜幕将临时,林钦翻身上马,绕过城隍庙,进了一处叫做客如归的客栈门外,见胡传正在外面审两个呆头呆脑了家伙,简单问了几句,便上了楼。

一见林钦,胡传便道:“太后娘娘飞鸽传书来问,问您身体可好,请您亲笔回她封信。”

林钦停了停,两道锋眉略略一簇,摊开两只沾血的手:“你瞧我这样子可是能亲笔给她书信的?”

胡传不语,捧过纸笔来,望着林钦。

宫廷专用的金花笺,在灯下闪着流光。林钦默了片刻,沾血的手执起笔,草草划了两行,将笔远远儿的丢了。

转过身来,这河间府最好的客栈之中,最大的一间客房,门紧闭着,叫马踩伤的罗锦棠就在里头,此时随军医生正在替她医病。

陈淮安家的内人,锦堂香的小东家,也不知道是她伴随着厄运,还是厄运伴随着她,总之,林钦此生见了她三回,每一回,都是状况连连,麻烦频出。

他欲进门之前又退了出来,将自己手中沾了血的长剑丢给胡传,再停了停,于身上搜出几枚暗器来,一并,也递给了胡传。

拍着身上没有任何锋利的东西了,这才推门,进了客房。

第116章 驴肉火烧

在锦棠关于上辈子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早春三月,桃花正开时,跟着林钦的一次河间府之行了。

那时候她上辈子的女儿小产完三个月,在宁远侯府黑天昏地的窝了一个冬天,眼看春天的绿意随着绿萝钻进了窗子,锦棠坐在西窗下,望着嫩嫩的绿萝,状如枯木,心如灰死,动都不想动。

锦棠记得当时林钦颇郑重其事的说,自己有个极重要的地方,要她陪着去。

与丈夫和离,却跟了丈夫的舅舅,坐实了满京城人对她的耻笑,说实话,但凡出门宴客的事情,锦棠都不想去。

不过,林钦却说,自己想去的是他幼时曾呆过的地方。

他从小父母双亡,小时候一直在河间府的城隍庙周围乞讨为生。用林钦的话说,打小儿,他最馋的,就是城隍庙后面的驴肉火烧。

乞讨的孩子嘛,肯定是吃不到的,但只凭那股味道,都足够叫他在一生之中怀念了。

后来发达了,特地买了一只驴肉火烧,林钦发现驴肉并不好吃。

但每每有事路过河间府,他总要到那烧饼铺子门前,也不过经过而已,或者停下来,与火烧铺的大爷聊上两句,贪一点那火烧的香气。

锦棠还是头一回出京,本以为林钦身为一方诸侯,必定会宝马以备,香车以载,带她招摇而出,风光过市。

却不期,林钦只备了一头毛驴,自己牵缰,就带着她出了京。

她是个天生没畜牲缘的人,小时候养鸡鸡不活,养鸭鸭子死,好容易家里养大一只大白鹅,见了她就啄,啄到锦棠没脾气。

至于毛驴这东西,天生和她没缘份,彼此见了都是红头竖眼。

自侯府出来到出城门,锦棠总共叫驴从身上颠下来了三回。

和离,流产,再到寄居在丈夫的舅舅家里,罗锦棠的人生已经暗无天日了,不呈想一头驴都欺负她。

身上的白面绫衣上沾的全是灰,还叫驴蹄了几个脚印,锦棠索性两脚一蹬,躺到地上便开始哭,真真儿骂天捶地的哭,边哭,边骂驴,用她打小儿在酒肆里听来的,最恶毒的话儿骂那头驴。

锦棠只当自己这个样子,林钦嫌丢人,定然早就走了。

却不期他解了衣裳替她披着,便一直耐心的守在她身边。每每有人经过,他总要小声的解释:“家妻才经丧女之痛,心中烦忧,才会如此,散了吧,都散了吧。”

世间至痛,莫过于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