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锦棠当时有多自责。
在京城的十年之中发生的那么多事情,是从此绕开,还是探个究竟,锦棠自己也不知道。下意识的,她还是想绕开这些事情,专做自己的生意。
陈淮安手上力道略猛了一些,捏的锦棠一截气儿分作三段吐出来,仰着脖子忍不住就是一声喘。
车外的齐如意和齐高高,骡驹三个一道儿走着,听到马车之中时有时无的哼喘,骡驹赞道:“姜还是老的辣,二爷也是真厉害,这就……”
齐如意羞红着一张小脸,也是狠狠点头,她也觉得陈淮安无论怎么瞧着都好。
齐高高却很生气。
毕竟陈淮安不在的时候,锦棠凡有事,皆是吩咐他来跑腿儿的,如今陈淮安一来,大摇大摆就上了马车,而他还得在外面走路。
人和人的不同,这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骡驹拳脚硬他不敢欺负,一巴掌呼在妹妹的脑门上:“人家乐人家的,你有什么好乐的,你这个傻子,白生了副相貌的傻子。”
要说齐如意不傻的话,能叫齐梅作弄着给自己的亲叔叔生孩子吗?
她不是傻,而是天生脑子里少了那么一根弦,跟着谁就是谁,认准谁就是谁。
齐如意摸了把叫齐高高打乱的头发,忽而牙一呲,恶狼似的,一口就咬上了他的胳膊。
齐高高疼的口歪眼斜,连连儿的大叫,俩兄妹连番儿就打到了一处,把正趴在车上的锦棠都给惊的坐了起来,掀开窗帘,她吼道:“齐高高,你要再敢欺负如意,就麻溜儿的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她这一声喝,顿时吓住了齐高高,等夺过自己的手来,手臂上好大一圈血印子。
他这半疯的妹子,要真的下狠嘴,撕掉他胳膊上的肉也是有可能的。
齐高高甩着臂膀,心说自己总算明白罗锦棠为甚要齐如意给陈淮安做妾了。
且不说夜来能帮她在床上服侍陈淮安,就是平日里带出去,这半脑筋的妹子,简直比条狗还凶狠,谁要敢说罗锦棠一句坏话,不得叫她撕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淮安:大房正宫,这待遇,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去吧,哈哈哈哈
第118章 青章之死
信里说好了的,陈淮安替锦棠租店面,置院子,当然,银子也皆是罗锦棠自己出的。
非但她自己置院子,就如今嘉雨、青章几个在京里的盘缠,其实也是锦棠出的,她等于供着三个读书人。
身为一个商人,锦棠如今并不缺百八十两的小钱,她缺的是上万两的大注银子。
而她向来又是一个在衣食住行上不吝啬,不亏待自己的人,所以,她想着,自己至少要住一处方方正正,有庭院的小四合院儿。
便租金要七八两银子一个月,她也出得起。
但一到京城,陈淮安还是指挥着锦棠的大车就进了木塔巷。
仍是上辈子的小院子,到了傍晚,菜市已散,倒也不算拥挤,但大车是进不得巷子的。锦棠一看,就有些不高兴了。
随即,门一开,出来的却是嘉雨,这孩子一年多来窜了不少的个头儿,原本清秀白净的脸上如今往外爆着痘儿,他个子比门高,在扇朱色如意门里,都得弯着腰了。
他手里捧着枚圆乎乎的东西,笑道:“知道嫂子要来,我们大家一起替您包了饺子,四月的荠菜饺子,要不要吃?”
锦棠不好在嘉雨面前拉脸,瞧他那只饺子捏的四方皆漏,汁儿淌了满手,只当是他和陈淮安这两个大少爷异想天开,在给她捏饺子。
进门,熟门熟路找到墙角的水塘子,洗了把手,她道:“罢了,转眼就是会试,嘉雨快去读书,等嫂子包饺子给你来吃。”
她转身进了窄窄的厨房,先见一案板排列的整整齐齐,圆腹鼓鼓的饺子,正自愣着,葛青章从灶旁站了起来,她向来玉面白净的表哥,一件青褂子上沾满了白面,额头发丝凌乱,脸上还沾着几捋灰。
他大约也没想到锦棠会直愣愣就冲进厨房来,手背揩上鼻子,道:“这屋子太脏太乱,快到正房里呆着去,等饺子煮好了,我自会端上来的。”
锦棠于是退了出来,甫一出门,便听葛青章唤道:“陈嘉雨,你捣的蒜了?”
陈嘉雨笑着说就来就来,给锦棠个鬼脸儿,甜甜儿叫了声嫂子,闪身进厨房去了。
这房子,锦棠住过好些年,但那是后来的事情了,而且,整座院子似乎也没有如今这样大。
二楼同样加了一层,亦是同样的天台,爬山虎眼看就要爬上去了,京城这般闷热的天气,夏来有只冰湃过的西瓜,坐在二楼的平台上吃几口,倒是很舒服的。
锦棠撩起帘子进了门,屋子里就不一样了,没有一件像样的摆饰不说,只草草支着几张桌子,桌子上除了笔就是纸,可以想象,从一到京城,他们埋头书中,应当就没有干过别的了。
陈淮安正在桌前书着什么,待锦棠走过去,才抬起头来。
锦棠见他纸上抬头就书着和离书三字,越发的吃惊:“你这,是书给我的?”
陈淮安避而不答,瞧着墨迹还是湿了,抽了本书过来,于上面轻轻的搧着。
他道:“锦棠,你瞧着嘉雨如今这样,过的好吗?”
陈嘉雨正屈膝半跪在厨房门上,捣蒜,石臼太小,他的力太重,一会儿蒜瓣儿掉了出来,他于是捡起来,拾到水槽旁洗一洗,抓回来又捣着。
捣了会子,大约是觉得眼睛辣的慌,于是伸了手去揉眼睛。
这下倒好,蒜揉进了眼睛里,辣的他闭着眼睛,伸着两只手四处乱摸,当是想找水来洗脸。恰这时,葛青章从厨房出来,要看他蒜可沓好了不曾,而嘉雨两只手摸到葛青章的脸上,直戳他的眼睛。
葛青章抓过陈嘉雨,拉着他,去给那傻孩子洗脸了。
上辈子跳河而亡的陈嘉雨,因为他们夫妻的改变,如今长高了个子,开朗了性子,也来京城参加会试了。
陈淮安见锦棠不语,又道:“你可知道葛青章上辈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锦棠回头,他如今瘦了许多,相貌之中少了那股子匪莽之气,古铜肤色,五官分明,眸光睿智,瞧着便很像他的亲爹陈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