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舍不得生意外流,就道:“我女儿就会采,那个不常见,贵些。
不一定有。”
此时水果奇少,管平波不差那点,索性问老汉定了货,甚时候有野果子,甚时候送来,只不许卖贵了。
民不与官斗,不是有个接地气的崔太太,老汉且不敢往官家跟前凑。
东西被抢了不算,横竖天生野长,白费一日工罢了,最怕白饶一顿打,没处说理去。
管平波没带那么多铜钱,随手给了一块银子的定金,老汉一脸惊喜,冲管平波连磕了四个头,生怕她反悔,拿起银子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崔太太笑道:“奶奶又给他女儿添了妆。
本地嫁女儿,可是要打银花冠的。”
苗族么,懂!管平波幸福的吃着茅莓,觉着比肉汤圆还好吃。
吃完茅莓,外头还在打,管平波又伸爪子去拆粽叶包的糍粑。
咬上一口,竟是咸红豆的馅!红豆软烂咸香,配着细腻弹压的糯米,借着粽叶的清香,吃在嘴里说不出的滋味,好吃!
崔太太看管平波吃的香,不由笑出声来。
五十少进士,崔亮一把年纪时才考上的举人,因无钱财打点,连续两任都在穷乡僻壤处。
故把孩子放在老家,最小的那个和管平波差不多大,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怕也这般能吃。
管平波却是战斗力锐减,一小碗汤圆,一个咸红豆糍粑,一个甜豆沙糍粑就吃不下了。
陆观颐奇道:“在船上我当你没胃口,昨日那般疯了,你怎地食欲不好了?”
管平波木着脸道:“都是你表弟的首尾!”
陆观颐奇道:“又与我表弟有甚相干?”
“你没发现我不长了么?原先我一个月长一点的,自打挨了他一下,这都四月了,我一毫都没长过!”管平波咬牙切齿的道,“别叫我再瞧见他!”任何时候,打起架来,都是身强体壮占优!她好不容易在窦家好吃好喝的开始窜个子,长到了一米六,嘎嘣一下,不!长!了!青春期就那么点时间,她本来就压在尾巴上才捞着个饱饭吃,一旦过了,想长也没机会了。
一米六……一米六够干嘛使的?
管平波又舀了个汤圆,把它当成孔彰,奋力的咬着,此仇不共戴天!你给我等着!
好容易等外头打完了,管平波扫荡了店家的咸红豆糍粑,又走到了街上。
再逛却没什么意思了,都是他们使不上的东西。
到了街头,崔太太怅然道:“越发冷清了。
我才来的时候,集市比现在热闹一倍呢。
今日四月初五,初八是杨氏的姑娘节,原该热闹非凡的,可你瞧,街上卖肉的都没几家。”
说着叹口气道,“姑娘回娘家,粉蒸肉也无人做了。
我们老爷是个无能的,只混日子吧。
若大老爷能平了这一地的强盗,便是天大的恩德了。
话虽如此说,事情却尤其的难办,他们任上五年,死了四个县令,主簿也死了两个。
我们家倒是太平,大抵是看不上,懒的打主意罢了。”
管平波问:“强盗时常来城里么?”崔太太道:“也不时常来。
昨日我们老爷就同大老爷说了,叫他仔细些。
往常的县令,但凡有家底的,没二日就被他们踩点抢杀了。
如今本地的盐矿也叫抢了。
前一任便是与土匪争夺盐矿叫杀的。
可水路上到处是土匪,藏在两边山里头,大肆收买路钱,外头的盐进不来,本地盐又被霸占着。
县库存盐不多,你瞧着吧,这几日他们几个老爷并富户吃酒,定说此事。”
说着抱怨了一句,“朝廷也不管管,唯有大地方是王土,我们便不踩在王土上不成?果然不认了,丢了这里,把我们调去别处也算道理。
偏又不肯撒手,又不调兵来剿匪,还叫我们家接着连任,我都想叫老爷辞官了,你们竟还撞了来,莫不是叫人哄了吧?”
管平波苦笑道:“吏部猛的下了调令,谁敢抗旨呢?”
崔太太一脸同情的看着管平波:“朝廷越发不讲理了。”
怪不得你们家太太不来!这个小姐八成是庶出的不值钱,可惜了好模样。
崔太太连连叹了几句,彻底失了闲话的心情。
管平波分了她二十个糍粑,把她送回县衙,才拎着一兜糍粑回家。
蜜饯已送到,雪雁结了账。
管平波把糍粑扔给韦高义道:“你们分了吧。”
孩子们立刻涌了过来嘻嘻哈哈的拿糍粑吃。
管平波心中叹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