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狼头垂的更低了:“祝芝蓉打的。”
潘志文心下一凉:“你犯什么事了?”
王小狼悲愤的道:“我哪有犯事?”
潘志文要抓狂了, 老虎营的军纪极严,新补进来的人无法适应,每天都在出幺蛾子。按照军规,手下犯事的,队长负领导责任。他跟韦高义的屁股都要开花了!书面检讨写的都快成书法家了!结果这群混蛋依旧每天给他出状况。深吸一口气,极力冷静的问:“你到底做什么了?”
王小狼道:“我就顶了张四妹一句……”
潘志文没好气的骂道:“就你长了嘴!我们全都是哑巴!营里才成立了纠察队,你就去惹她们!你嘴巴多我给你缝两针!”骂完,又道,“你为什么顶她?”
王小狼道:“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我说她凶婆娘嫁不出去,她就喊人来打我!”
潘志文继续深呼吸,妈的这货会不会抓重点啊?还得问:“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说来听听。她虽然是纠察队的,也不能犯纪律。她要胡乱打你,也要挨板子。”
王小狼眼睛一亮,道:“真的?”
潘志文忍住揍人的冲动,吼道:“开会的时候你聋了啊!?”
王小狼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今日盐井生产试运行,潘志文一堆事,不耐烦的道:“快说什么事!”
王小狼想了半天,才道:“她说我不尊重妇女!”
潘志文汗毛直立,颤声问:“你调戏了哪个?”
王小狼道:“我没有调戏人!我都没动手。”
潘志文已经感觉屁股隐隐作痛了,垂死挣扎一般的道:“你对哪个女人说了什么?”
王小狼挠挠头道:“我就对紫鹃说了句奶。子大好看!”
潘志文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对准王小狼的屁股狠狠一脚!只把人踹趴在地上,怒骂道:“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你这是兵痞懂吗?你还调戏妇女了!你知道我们当时就凑到陆知事面前多说了两句话,被谭副官打成什么样吗?你他妈的分不清楚轻重,就给我离女人远一点!你们原先人嫌狗厌的,就是因为你们都是流氓!我们是军人!军人!你懂?将来打了胜仗,老百姓夹道欢迎的那种!不是被拿扫帚当耗子打的那种!”
把人从地上拎起来,潘志文喝道:“站直!”
王小狼来了个立正。潘志文道:“从今天起,不许单独行动!石茂勋走到哪你跟到哪!他干什么你干什么!”说毕,又问,“跟队友在一起,要注意什么?”
王小狼果然一脸茫然。
潘志文吐出一口老血,强调道:“两人成行,三人成列!稀稀拉拉松松垮垮的,纠察队看见了,接着打!”
王小狼哭丧着脸道:“那般走路好累……”
潘志文道:“你再给我讲一句啰嗦试试?我关你小黑屋!”说毕,把王小狼拽到石茂勋面前,自己气呼呼的跑去找陆观颐,要求加强思想培训,他可再不愿承受无妄之灾了。
百户所就是个臭屎堆!精神抖索是没有的,吃喝嫖赌倒是样样俱全。也就是王小狼是跟着孟阳秋进的老虎营,不然管平波一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原则,直接扔出去,没得带坏军纪。王小狼自幼受的熏陶里,百姓就是用来驱使的,女人就是用来作弄的。哪里知道老虎营规矩全不同以往,稀里糊涂的挨了打,到现在还没听明白尊重妇女是几个意思。
石茂勋正研究怎么让驴子转绞盘,看王小狼的怂样,只觉得心好累。王小狼懵懵懂懂,金竹寨的也没好到哪里去!人都挺好,就是跟他们之前一样,不懂什么叫令行禁止。各有想法,各有意见。他算知道管平波为什么不允许说方言了,大家官话都不利索,憋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没有商议,就难以同气连枝。集体里一点不和谐的音符,容易掩盖和同化。如今队里新人不少,他担任潘志文的副手,帮着打理琐事,真是操碎了心。
人员在慢慢的扩充,石茂勋知道自己很快也会成为队长。他比韦高义与潘志文倒霉的多。那两个当队长的时候,老虎营的许多人已被管平波带了许久。而他将来要面对的,全是王小狼这般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的玩意。因此,权当积累经验,十分耐心的跟王小狼讲道理。
王小狼听了半日,也没听明白恭维与冒犯的区别。事实上他都听不懂恭维这个词。冒犯倒是听懂了,却又不明白一个丫头,为什么能用到冒犯两个字。他又没对管平波与陆观颐说那话。
石茂勋科普的口水都干了,见王小狼还是不明白,只得言简意赅的总结道:“要么你把她们当哥们!好哥们那种!要么你就别跟她们说话!”
王小狼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把女人当哥们?”
石茂勋:“……”
王小狼又问:“为什么营里的丫头也那么凶?”
“闭嘴!”石茂勋道,“营里没有丫头,只有战友!”
“可她就是个烧火丫头啊,我看见她做饭了。”
石茂勋道:“她做饭是因为她做的好吃,没见营长怀着孩子呐?我还当兵的呢,不照样得守着绞盘!虽说当兵吃粮只管打仗,可那是原先你们百户所阔气的时候定的规矩。你说说你们多少年没有闲饭吃了?难道你们行军不用埋锅造饭呐?”
正训话,听说王小狼挨打的孟阳秋赶了来,对石茂勋陪笑道:“小子给你添麻烦了。”
石茂勋脸一挂,毫不留情的道:“你少在这里充家长!这话我不爱听。我说他,是因为他是我后辈。你这么一说,倒像我替你训孩子了!”
孟阳秋:“……”
孟阳秋毕竟年长,又是石茂勋等人的枪法先生,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良久,孟阳秋才道:“我们才来,不知你们的规矩,劳你多担待些。”
石茂勋语气缓了缓,道:“先生莫怪,是我方才急了,对不住。”
孟阳秋笑笑:“无事,你们能打败土匪,必有长处。该我们多看多学才是。”
石茂勋叹道:“我们当初同你们一样,心里不服的很。直到有一天,我们最先的十个狗屁不通的人,拿着狼筅把老太爷手底下最得力的几个人打败了,才知道营长的厉害。再说你没跟营长交过手,只怕心里多有不服,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爽快,就找谭副官切磋一二。你要能打的过他,待来日营长生了孩子,再去挑战。若连谭副官都打不过,便死了心吧。”
孟阳秋惊讶道:“营长打败过谭副官?”
石茂勋道:“一天败八回,谭副官早被打的没脾气了。不然他比我们大那么多,凭什么肯听营长的话?”
忽然,不远处传来韦高义的声音:“石茂勋!锅我准备好了,你快打水!”
“好咧!”石茂勋应了一声,拿着鞭子,把驴赶的拉起绞盘来。营里的两头驴,还是当日从百户所得的。孟阳秋与王小狼看的直发愣。盐井试运行难免出状况,管平波压根就没派新人活计,只叫原先的老人试着操作。
没见识过盐井的孟阳秋与王小狼,看到绞盘牵动着架子上的绳索,不一会儿吊出一根竹竿。石茂勋抓住竹竿,对准一个竹子做成的水管模样的东西,对韦高义喊道:“我放水了!”
“我对准了,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