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石竹的土匪或是被抓、或是逃亡、或是蛰伏,管平波信守承诺,解开禁令,放开了食盐。
为了换取食盐,各大地主家的大米源源不断的涌入。
老虎营内的伙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喷香的杂粮饭,稻米占到七成。
之所以没有全部用白米,仅仅是为了营养均衡。
周围的农户哭天抢地的请求加入,战兵营因此扩充了整一个旗队,后勤人员也增添了不少。
但管平波快被气死了!
对着来送棉布的货郎,管平波阴测测的问:“盐涨到一百一十文一斤了?”
货郎笑道:“僧多粥少,自是难免。”
管平波呵呵:“你直告诉我,到底是哪几家在囤盐?”市面上盐多了,价格不降反升,当她没见过炒家?
货郎吞吞吐吐的道:“云寨的杨再林家,姚家村的姚青山家,此外还有左近的刘玉书、以及杨昌恩、龙运成等。”
这些都是石竹县内,数得上名号的大地主。
管平波不接受银钱,她只要粮食、布匹、桐油、猪鬃等实物。
受地主们所托,货郎行会只得冒充从别处进的货,三三两两的来问管平波买盐。
货郎有些为难的道,“实不相瞒,营长不愿把食盐尽数卖与地主们,小的们是有赚头的。
可小的们受了营长的恩惠,不能昧了良心,一味赚水头。
说句到家的话,咱们不是一锤子买卖,我看不得营长吃亏,你何不与地主们直接谈?”
管平波冷笑道:“就我这么个小盐井,还不够他们囤的!我还不知道那起子欲壑难填的狗才,没命的要租子,囤着米等着价格高的时候卖,宁可把米霉烂了,也绝不降价出售。
盐还不比米,不占地方放不烂,他们几十辈子的地主了,有的是钱财,买空了我的盐井有什么稀奇?我当初不卖盐,是要打土匪。
如今没了土匪横行,他们立刻好了伤疤忘了痛,干起这等绝户买卖来!人没了粮会死,难道没有盐能活?逼的走投无路了,我白折腾了大半年剿匪呢!待到土匪再绑票他们几回,就知道厉害了。
一百一十文一斤的盐价,他们蠢不蠢?没人买这就是个数,不是钱!落袋为安懂不懂!”
货郎干笑:“他们彼此买来买去的,旁人也管不着不是?小的人轻言微,便是同他们说道理,他们也是不理的。”
管平波被噎的半死,她不是没想过实名限购,然而此刻刚好是第一茬粮食收获前的最后一月,也是百姓最艰难的时节。
粮食都快没有了,盐不盐的只能浮云。
即便她限购,只要地主肯拿粮换,必然又回到现状,还叫百姓白跑了这么远。
翻山越岭的,便是没有土匪,也有野兽。
她作孽呢!
管平波想了一回,道:“你知道雁州盐矿么?”
货郎点头:“羊头寨占了盐井之前,那起子土匪更不会煮盐。
时有时无的,很供不上县里的消耗。
就有许多人跑船往雁州买盐回来卖。
不过现在雁州乱的很,我听撑船的兄弟说,十个有九个买不到平价盐。
倘或按着市价买,回来定要折本。”
管平波道:“就这样,这个月也跑出去几十艘船去外头运盐了。”
货郎道:“他们跑也白跑,为的就是高价盐去的,便是买到了,回来也定不肯降价。”
管平波道:“他们爱降不降,你们的人都给我去宣扬宣扬,我能不要钱的拿到雁州盐,别怪我不警告他们,再这么玩下去,我拖几十船盐回来怼死他们!”
货郎惊愕道:“营长不是雁州人吧?”
“我是巴州人。”
管平波凉凉的道,“但你们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初来此地,首夺盐矿?又为什么羊头寨抓了那么多壮丁没日没夜的煮盐,还不如我的绞盘好使么?没有家学渊源,谁家十几岁的小娘子会这般轻巧的煮盐?你要他们跑船的去打听打听,雁州盐矿是谁家的!我们家盐也有,船也有,他们再囤盐试试?到时倾家荡产,可别怪在我头上!”
货郎有点看不明白管平波怎地有粮不赚,操心起百姓的盐来。
说是怕土匪,可人没盐吃就没力气,老虎营个个吃的膀大腰圆,怕他们个卵。
然而这女人打一开始出现在石竹就很是奇怪,货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老老实实装了盐,自去传话。
管平波吐出一口浊气,当真是不到古代,不知地主之可恶。
百户所的一千亩良田带二百亩山林,被云寨的大地主杨再林侵吞她正要去收拾,地主们就玩起金融来!想到那一千亩地,管平波就恨不能把孟志勇从坟里扒出来再打死一回!整整一千亩良田!因为畏惧土匪与地方势力,只敢在左近耕种,搞的百户所穷的要饿死了一样。
若不是孟阳秋同他说百户所昔日的风光,她还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人因懒的转脖子上的饼而饿死!一个军屯,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土地被地主侵吞的?那种玩意也配叫军人!?管平波咬牙切齿的想,都给我等着,早晚收拾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打发走货郎,管平波见天色不早,便往屋中走去。
突然!后背猛的窜出一股寒意!敏锐的直觉立刻报警。
余光分明看到一个战兵手执匕首,向她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