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君王与百姓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反倒是与官僚地主相互利用,相互制约。
管平波欲要成事,对着地主就不能怂。
历代造反,多有与豪强勾结,甚至许多造反的本身就是豪强。
与这些人相争,她管平波一个女人半点优势都不占。
管平波有且只有一条路,一切的谋略,都必须建立在令百姓吃饱饭穿暖衣的基础上,稳打稳扎,方有一线生机。
六月中旬,早稻成熟,农民进入双抢。
所谓双抢,即用最快的速度收割晾晒谷物入库,紧接着进行晚稻插秧。
种稻谷最苦的便是一头一尾的插秧与打谷子,双抢接连着做,其辛劳程度可想而知。
老虎营在半坡上种的少量红薯玉米亦可收获,开始轮种秋大豆,好于冬季收获了榨油,改善伙食。
同时,她派出一旗队并部分工匠去往云寨外的百户所,为集体搬家做准备。
至七月中,百户所准备就绪。
管平波将老虎营拆成了两部分,由她带领一二旗队驻扎百户所,往云寨渗透;由谭元洲带领三四旗队守护盐井,确保后勤、扩大战兵规模。
盐井与云寨虽都有河流,奈何两边水路不通,物资皆靠人力运输。
陆观颐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的打包,韦高义与潘志文分配着队员的任务,除却每个人带齐个人物品外,还须得分担诸如粮食、布匹等物。
众人在外忙碌,管平波则把谭元洲请到办公室,嘱咐道:“虽说人员打乱,三四旗队还是本地人居多,你要仔细。
且现在我们人数十分不够,全挤在盐井不显,分兵两处也还能看。
但我们不能忘了目的,不到二百的战兵营,控制石竹显然不够。”
谭元洲皱眉道:“便是朝廷,每县也不过一个百户所,怎地营长觉得二百人还不够?想要多少人,给我个准信。”
管平波道:“石竹是起点,不是全部。”
谭元洲登时明了,窦向东的期盼里,武攸远胜于石竹。
石竹此地,说白了不过是沅水流域的一个小站,有更好,没有也无妨。
且对窦向东而言,沅水远不如资水要紧。
武攸为资水的源头,不独牧场,地理位置也十分重要。
飞水铁矿就在资水边,控制了武攸,顺水而下,两面夹击飞水,何愁夺不回来?况且打仗占着上游,可不是只出兵迅猛一个好处,物资源源不断的轻松运入,不管是后勤压力,还是将兵的心理压力,都有显著的优势。
他们在石竹有一年多,算是摸清了些许情况。
但武攸从未探过路,显然二百人控制石竹的同时打下武攸,是很不现实的。
遂道:“我明白了,会甄选一些品行优良的良家子补充战兵营,你放心吧。”
管平波看了一眼谭元洲,因上半年的艰苦与操劳,黑瘦了许多。
又想她与窦向东乃完全不同的路数,分家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谭元洲跟了她这么久,再想回到窦向东身边是非常困难的。
任何一个团体的重要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谭元洲离开了巴州,窦向东身边自然补上旁人。
跟在窦向东身边,可谓吃香的喝辣的,虽屈居奴籍,但豪宅奴婢亦是不少。
跟在她身边呢?前几个月且吃难以下咽的杂粮饭呢。
如此算来,她着实把谭元洲坑的不轻。
能做的唯有许一个未来了。
故正色道:“你如今同陆知事学了些字、读了些书。
可知为何一个县才一个百户所么?”
谭元洲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管平波道:“你现知道,实际上一百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够使的。
我们想把一个小小的盐井运营起来,二百个人刚刚好。
一县之广,一百个人,够干嘛使的?又有,县令甚都管。
民生、判案、水利、经济、建设,桩桩件件事多繁杂,凭县令与县衙里的几个小官,如何做的来?朝廷却偏偏如此做,其间有甚缘由?”
谭元洲思考了半日,没个结果,笑道:“我一个粗人,营长休难为我,直接告诉我吧。”
管平波笑道:“皇权不下县尔。”
“这句话听过,可是有甚不妥之处?”
管平波点头:“管理的太粗犷了。
没有有效的基层管理,如何能有充足的税收?县里缙绅沆瀣一气,才会有县令什么都管的格局。
看着什么都管,实则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