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营的警报响彻云霄。
正在挖土的战兵直起身子,就见远处一大片人影,背着苗刀,往壕沟处袭来。
壕沟分段挖土,战兵们有些在沟里,有些在沟外,看着稀稀拉拉,全不设防的模样。
见此情景,站在山坡上,带着几个青皮的杨再林,不住的窃喜。
杀人挖心的谣言,只是他刻意放的烟雾。
诡秘的故事,会吸引住大多数注意力,从而忽视他的其它动作。
被撵走的土匪卷土重来,恐惧丧失佃田资格的农民,会选择与土匪合作。
盐的确可以收买人心,但是盐已到手,谁也不会去记过去的好处,因为谁都不是活在过去,而是需要面对实实在在的未来。
拿着刀的土匪,驱赶着拿着锄头的农民。
乌央乌央的人头,站在高处看,蔚为壮观。
杨再林甚至想,不知书上戏上的几十万大军打斗起来,又是何等场面?只怕石竹的田埂上,都站不下那多人吧!
老虎营的警报后,是沉重的战鼓。
每天都会响起的鼓声,奇异的安定着战兵的心神。
老虎营的战兵并没有杨再林想象中的那样一盘散沙。
沟底的战兵如灵猴一般窜上了土墙。
任何事都必须按队行动的战兵们很快找到了高举旗帜的队长。
在雷鸣般的鼓声指挥下,不过须臾,土地上便旌旗招展、阵列成形。
一鼓作气冲到跟前的佃农,急急的刹住步伐,不敢再向前半步。
惨叫从后传来,土匪的长刀砍向的懦弱的佃农,逼迫着他们前进。
前是虎,后为狼,慌乱的佃农不知作何抉择。
同样不知怎么办的还有老虎营。
思想工作一直是老虎营日常教育的重中之重。
诸如“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打倒土豪劣绅、团结穷苦百姓”哪日都在讲。
若直面的是土匪,二话不说,抄刀砍他便是。
偏偏眼前的是拿着锄头的慌乱佃农,不独不好下手,见他们的后方被土匪残杀,更是急上心头。
管平波暗骂了一声娘,她不能大规模屠杀百姓,否则整个老虎营的思想会混乱。
没有信仰的军队只能沦为流寇,休说建立王朝,盘踞一方都不可能。
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招安,几个领头的运气足够好的话,安享荣华富贵,手底下的战兵则沦为炮灰。
运气不够好,自然是团灭。
她甚至来不及对百姓喊话,因为土匪的屠刀不等人。
战场瞬息万变,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
幸而如今老虎营人数不多,指挥相对容易。
管平波喝道:“各旗队听令,冲散他们!拿锄头的不用管,拿长刀的一律杀无赦!”
战鼓变换,接到命令的韦高义一声喝令:“冲!”
两个旗队辖的八支小队,犹如八只猛虎,直插入佃农松散的阵营。
原就没经过训练的佃农一触即溃,在阵中逃窜。
然而老虎营的步伐,永远踩在鼓点,坚不可摧。
流窜的佃农被分割成了队列,只得似涓流一般,往老虎营的后方涌去。
最后一个佃农脱离了战场,就在这一瞬间,老虎营与土匪,短兵相接!
杨再林在山坡上看的目瞪口呆,对身边的青皮道:“去告诉那帮泥腿子,想租田,就掉头,杀老虎营的后方!”
土匪亦如是想,大嚷着威胁着被冲散的佃农。
管平波却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拿着个铜制大喇叭,冲着佃农大声喊:“排队!排队!排好队的三成租子租田!”
铜喇叭原是造出来指挥的,原始的工艺,扩音能力有限。
前方杀生震天,根本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远在山坡上的杨再林更听不见。
但眼前的佃农皆是一呆。
三七开的租子是从来不曾存在过的,古早的传说,倒是有过五五开。
许多人听成了七三,但这个数字都足以令他们放下武器,因为坐拥无际良田的杨再林,租子早已到了八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