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平波笑眯眯的道:“我屋里住了观颐、甘临、紫鹃并刘奶妈以及粗使的张嫂陈嫂,倒还空着一张小榻,你不嫌弃的话也使得。”
管平波摆明了不愿窦家人住进她的地盘,张和泰怕窦宏朗脾气上来,头一日闹僵了,日后不好说话。
忙打圆场道:“依我说,暂且安顿,慢慢调整吧。
这百户所看着就屋子破败,奶奶也是心疼老爷,老爷万别辜负了奶奶的心。”
管平波十分随和的笑道:“还是张大哥知道我的心,他就知道给我摆夫主的款。”
张和泰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管老虎,你太假了好吗?
管平波给足了面子,窦宏朗不好纠缠。
他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点点头道:“客随主便,我现就带人过去。
只我有话同你说,你甚时得闲?”
管平波道:“晚间总得闲的。
云寨无事不关城门,你带了厨子吧?我去城中吃晚饭,可好?”
窦宏朗满意了,笑道:“如何不好?记得带上甘临。”
管平波道:“好。”
说话间,有人来寻管平波回事,窦宏朗趁势带着人走了。
一行人又挑着行李,从百户所到城内安顿。
窦宏朗坐在修缮一新的外书房,莫名生出一股恍如隔世之感。
此前从未想过,他会有一日主动来石竹。
更没想到,与管平波的再会,会如此的平和。
管平波没有傲慢,他亦没有屈辱。
他们二人,好似没有过任何恩怨纠葛,就像两家铺子的东家,彼此客客气气的寒暄,以期接下来的日子,一起和气生财。
掌灯为酉,管平波如期而至。
她单手把白胖的甘临放到窦宏朗怀中,笑道:“叫阿爷!”
窦宏朗上回才匆匆见了甘临一面,此时接过,听着甘临含糊而又清脆的一声阿爷,心都化了。
人总是缺什么想什么,有了儿子便盼女儿。
何况他三十五的人了,结婚早的人孙子都能满地跑了,他才得两个孩子,如何能不爱?抱着坐到椅子上,笑呵呵的跟甘临玩着抓手指的小游戏。
一时摆了饭来,刘奶妈上前抱走甘临,闲杂人等有眼色的退下,把一桌美味佳肴与一壶陈年佳酿留与了夫妻二人。
窦宏朗坐下,举起酒杯,对管平波拱手:“以往我多有不妥,借此好酒敬你一杯赔罪,还望管老虎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管平波噗嗤笑道:“你又打哪看了戏来?学那穷书生不文不白的酸话。”
窦宏朗但笑不语,仰起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管平波倒也不排斥喝酒。
前世在军中,难得休闲时,战友们拼起酒来,那才叫“将进酒,杯莫停”。
到了古代,不幸开启了地狱模式,她便谨慎的多,再不似以往贪杯。
只端起酒盅,浅尝辄止。
窦宏朗知道管平波素来如此,并不在意,替她挟了一筷子菜道:“东坡肉,你爱吃的。”
管平波放下酒杯,笑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必装模作样。
我一贯不爱那闺房之事,你休勉强我。
我不让你吃亏,把竹溪赔给你,旁的我们与往日一样,你看如何?”
窦宏朗道:“你不同我行房,子嗣上怎么办呢?”
管平波笑道:“竹溪再不能生,我可真就要去找个一年一胎的妇人给你生了。”
窦宏朗笑叹道:“你果真就那般讨厌我?”
管平波笑举着酒杯道:“你可饶过我吧。
权当我是男人投错了胎。
明日恰是石竹的四月初八的姑娘节,我们一齐看美人去!”
窦宏朗听的大笑,玩笑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索性结拜做了兄弟吧!”
管平波听得此话,立刻倒满了酒,豪气干云的道:“好兄弟,干了!”
窦宏朗拿起杯子跟管平波一碰,二人双双亮了杯底,一齐大笑。
利益是比夫妻更稳固的联盟,窦宏朗看着灯光下,管平波绯红的脸,心道:只消别与她强做夫妻,倒很好相处。
看来,如此这般的“白头偕老”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