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临在屋里呆不住了,跳出火箱道:“师父,你带我出去玩!”
如此气氛,李修杰等人也快呆不住了,忙自告奋勇的道:“我带你出去吧!”
管平波道:“我就在屋里,你们一年到头也没个消遣,轮番休息吧。去外头逛逛也使得。”
李修杰自以为得了指示,抱起甘临,一溜烟的跑了。谭元洲的亲卫也极有眼色,跟着就退出了屋内。屋中登时就只剩下两人。管平波没当回事,架起铁钳,扔了两个糍粑,抬头问谭元洲:“你屋里攒着霉豆腐不?来两块!”
休说霉豆腐,龙肉也给你弄来啊!谭元洲起身走到角落,在坛子里夹了好几块霉豆腐,放在小碗里托了过来,又嘱咐道:“别吃多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管平波笑道:“你统共才夹了这点子,我能吃多少?”‘谭元洲拦住管平波去翻糍粑的手,自己替她翻了,顺势问道:“怎么想起来潭州过年了?这里没有宣传队,可不如飞水热闹。”
管平波笑道:“方才甘临不是说了么?再说甘临也闹的很,我答应她来的,差点就食言了。”
谭元洲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管平波道:“那自然,苏小小给拾掇的,能有不好看的么?我还是太糙了,观颐穿着才真真我见犹怜。”
谭元洲:“……”
管平波顺手把糍粑再翻了一面,突然道:“元洲,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扩地盘了?”
第169章 统治
第121章 同志
谭元洲轻笑:“鹤州还是苍州?”
管平波起身坐到谭元洲身边,用力的拍着他的肩道:“好默契!”
“去你的!”谭元洲笑骂, “苍梧都被你跟老爷子吃的差不多了, 用你的话说, 叫做脚趾头都能想到了好么!”
管平波笑问:“你觉得打哪里好?
谭元洲道:“苍州吧。鹤州边上是黔安, 暂没什么价值。苍州以南却是岭东, 自古商贸繁盛,如今还有海运。从来是朝廷岁入的大头。我们先打下个前哨也是好的。”
管平波点头道:“我正如此想。你不知道,岭东有一处半岛, 与琼崖郡隔海相望,可产一物名唤椰子。”管平波比划着道, “这么大个, 外壳坚硬,却有一处薄弱, 拿刀子一挑, 插根吸管进去便可吃里头甘甜的汁液。这不算什么,它有两层壳, 头一层坚硬, 可以用来做扣子,厚薄刚好, 比木头的耐磨损, 又比竹子的好加工。此外还能做容器、烧制成炭。这些也罢了,都是小巧。要紧的是第二层, 名唤椰蓉,可以榨油。旁的不论, 可食用油脂却是极要紧的战略物资。”
谭元洲问:“多不多?不多也战略不了什么。”
管平波笑道:“那得去琼崖郡寻去。”
谭元洲亦笑道:“得先跟土人打一场。”
“打什么呀!”管平波道,“原先中原人过去,颐指气使,非要教化人家,人家自然反感。尤其是还弄一套什么礼义廉耻。礼义廉耻说白了是社会生活中约定俗成的、保障族群长远发展的玩意。中原有中原的礼义廉耻,土人有土人的礼义廉耻,人家干什么听你的?
就如我们在石竹,哪有什么教化官员?唱唱歌追追妹子,官话就溜的飞起。琼崖也是一样,纵然民风不同。我们先不与他们说谁为主,且说服几个首领,只管在那处设厂收椰子做生意。有了钱财利益,他们自然而然的跟着你跑。说实话,我们坐了天下,那处偏远至此,是很难管到的。几代人的事,我们这一代人能把生意开张就不错了。”
谭元洲摇头道:“想不了那么远。我们首先得把自己的地盘砸下来。说来我想知道,你为何不欲与窦家起冲突?窦家虽不至于随意挑衅,然潭州归属不明,是很难发展起来的。一地富庶,不单是城中建设的事。辖区农田无人耕种,米价就会疯涨。再怎么开拓商路,没吃的就是没吃的。
管平波道:“你说的有理。我改日写封信告诉老爷子在潭州遇到的情况。而后你这边主持清理荒田,引流民重新落户耕种。城内的叫花子不少,闲在那里我们没好处,他们更要饿死。几个大地主暂不去动他,省的更叫老爷子起疑。”
谭元洲皱眉道:“动了老爷子只怕也是装死。”
“老谭呐!”
“嗯?”
管平波笑嘻嘻的道:“窦家庞然大物,吞下去费力的紧,故我们得有些耐心。”
谭元洲问:“怎么说?”
“老健春寒秋后热,老爷子越发精神不济了。他还能活几年呢?他等不起,我们等得起。何必在他活着的时候做绝?他活不过我们,但可以在临死之前埋地雷。把张和泰等人放出去自立门户,不就能给我们添许多麻烦了么?”管平波笑道,“你们啊,就没有一个人能陪着我玩玩阴谋的,真是……叫我怎么说?”
谭元洲道:“搅混了水窦家也落不着好。”
管平波道:“被我摘了果子,窦家照例落不着好。还不如放出张和泰等人,没准有点香火情,能护窦家传承。权势不要了,小富安康总能够的。山头多就容易彼此牵制,一家独大窦家才会断子绝孙。可站在我的立场上,张和泰等人团在窦家,他心态不会膨胀。到时候我接手,他不过是从老主人到小主人手中。他若先被放出去,尝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还肯听话么?譬如你我,这不就把窦家扒拉来扒拉去的算计嘛!”
听管平波一说,谭元洲顿时了然:“怪道老爷子不停的攒土地。他竟是做了两手准备。进夺天下,退做地主!未算胜,先算败,你们爷俩异曲同工呐!”i管平波摇头笑道:“所以我们怎么蹦躂都没关系,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大地主的利益。你可知道,我们的土改,动的是帝国的根基。一铲子下去,三纲五常都只剩半口气了。譬如儿子的土地是我们分的,可不是父亲手里继承的。如此儿子何须在对父亲言听计从?
又有,女子的口粮,是她自家地里长的,男人想吃饱吃好,倒要依仗她的田土,夫纲如何能振?我们私底下说的话,果真摊在世人面前,只怕天下人都要诛杀我。故潭州境内,先占无主荒田。给老爷子一个障眼法。自古以来开荒括隐都是朝廷该干的,我一个山寨太子妃,干了怎地?至于梁梅二州,本就没什么大地主,我又缺粮。极端时候还屠城呢,我在小地方下手狠一点,想来他能理解。
谭元洲忙道:“等下,你方才说的三纲五常。莫不是分了田后,连孝都不讲了么?”
管平波道:“自然要讲。田又不会说话,又不会走路,而人都是要老的。不讲孝道,年轻时爽快了,老了谁来照应?”管平波忍不住吐槽道,“所以哪来什么主义?都是生意!何况,你当民间有过孝道么?”出土文物里,老人塔老人屋可都是随处可见呐!管平波接着道,“多少百姓到老了,便自去了山里寻死,为的是不拖累儿孙。”
谭元洲道:“我知道。养不活,没法子。只三纲五常天经地义,真能因土改而土崩瓦解么?”
管平波笑道:“不然呢?虎贲军有敢打老婆的么?老婆都有工作,都赚钱养家。你打她,她申请离婚,有的是人抢着要。谁掌握着生产资料,谁就能当家做主。也就是跟你说的话,天下土改后,谁知道催生出什么怪物来。早晚有一日皇帝老儿做不成九五至尊,得乖乖当老百姓去。只我们怕是见不到那一日了。”
谭元洲笑道:“你个奔着皇帝去的人,我怎么听着你盼着没皇帝似得。”
管平波道:“若我说我当皇帝,就是为了废了帝制,你信不信?”
“啊!?”
管平波咯咯直笑:“放心,我们是真看不到那一日的。土改不是帝制的末路,但工业化一定是。”工业革命以后,全球的皇帝要么死了要么傀儡了。因为有皇帝就会有贵族官僚,而工业化后,便一定会诞生资本。肆意妄为的皇权,与嚣张跋扈的资本之间,必有一战。
从后世的结果来看,显然资本干赢了。而华夏的情形,则是帝制完美到了极致,禁锢着整片土地。三纲五常过于深入人心,若不把帝制碾压成齑粉,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很快帝制便会卷土重来,再一次严重制约资本工业的发展。如此针尖对麦芒的矛盾,连君主立宪都无法容忍,必须叫帝制死的透透的,才肯干休。
从长远来看,管平波是支持废除帝制的。国外某些国家,君主立宪他还是君主,还有特权。世间事,有光便有影,特权无处不在。但至少别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面前,明晃晃的打天赋人权的脸。
管平波并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是怎样的三不像的怪物。然而至少有一点,她得避开明清的老路。先把皇权推回汉唐,重新拾起尚武精神。哪怕依旧会覆灭,亦是历史上最为华彩的篇章!“谭元洲囿于时代,听不懂管平波的话。遂道:“你总归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的。只要这条不变,我便一直陪你到底。”
管平波眨眨眼:“这么有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