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元心中大骇,惊恐的望着王洪,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王洪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轻蔑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老太爷知道,管将军么……早一清二楚。你还以为自己瞒的滴水不漏么?”
王仲元只觉一道焦雷劈在头顶,怕的连嘴唇都颤抖起来。
王洪笑道:“兄弟莫慌,并不是没有活路。”
王仲元一个激灵,死死的抓住王洪的胳膊,哀求道:“哥哥救我!”
“我救不了你。”王洪淡淡道,“只有你救得了你自己。”
王仲元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毫不犹豫的道:“求哥哥指条明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待小弟逃出生天,这一生一世,但凭哥哥差遣!”
王洪故意叹道:“说来你实是吃亏在了讲义气上。不是为着潘家事,怎会有今日?”
一言说的王仲元险些掉泪,打见着许思文那一日起,他不住的梳理着来石竹后的种种。正是为了讨好潘志文,才一步错步步错,致使深陷泥淖,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然而王洪又道:“可你想活命,却只能靠他。”
王仲元不解的看着王洪。
王洪解释道:“你留在虎贲军,只有死路一条。管老虎那性子,陆镇抚犯错她尚且说打就打,你又算她什么人?砍了你正好杀鸡儆猴,抄家赚钱立威正。法两不耽误,你倒说说,她可有一条放过你的理由?”
不用王仲元说话,王洪接着道:“然管老虎再凶,她也只有半拉苍梧。你出了苍梧南面,她能奈你何?”
王仲元干涩的问:“离了虎贲军,我去哪?”
王洪道:“回窦家。”
王仲元呆住,他被窦家捡剩下才送给的管平波。窦家,有他的立足之地么?
王洪严肃的道:“事出紧急,我不同你绕弯子。你虽有些精明本事,可你这等人,窦家有的是。老太爷岂能为了你,跟管老虎对嘴对舌?”
王仲元才燃起的希望火苗,又被一盆水刺啦浇个透心凉。想不出一丝生机的他,完全陷入了惊慌失措的境地。
王洪拍了拍王仲元的肩,安抚道:“你现无用,故老太爷不愿捞你。那你何不让自己有点用?”
王仲元的眼神里再次充满着希冀的光:“要我做什么?”
王洪暗赞一句上道,招了招手,附耳道:“老太爷想要鸳鸯阵,你把同样死路的潘志文劝回巴州,我保你一世太平!”
王仲元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王洪。王洪从容笑道:“我可以引开稽查司,助你们二人见面。你……去不去?”
王仲元别无选择,斩钉截铁的道:“去!”
王洪满意的点点头,带上草帽,走出王仲元的居所,不一时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至亥时,一个纸团不知从何处扔进了王仲元的屋内,他忙忙捡起一看,只见上头写道:“一刻钟后,我们来接你。”
王仲元换了身黑衣,坐立不安的等了一刻钟,外头果然响起敲门声。王仲元惊的从凳子上跳起,三两步冲到门外,接上了头。强压下心中慌乱,跟着人七拐八扭的走了许久,至一处山坡前停下,见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潘志文。
潘志文的手,卷着枯黄的茅草,心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王洪约他出来议事,竟是约在了这个山坡。这里他太熟悉,熟悉到闭着眼都知道,山坡的边缘处的茅屋下面,还插着他们当时用剩下的狼筅。
他们年少时,曾无忧无虑的来往于云寨和山坡,喊着一二三四的口号,被云寨人看尽了热闹。这里是虎贲军的起点,可他站在昔日自己训练的位置上,生出的竟是阵阵心慌,好似有什么鬼怪,即将破土而出!
潘志文没说话,王仲元飞快的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不知从哪个切入点劝说。过了好一会儿,潘志文先开口道:“王游击呢?”
草丛里发出一阵悉索之声,而后听到了王洪的声音:“我在这里。”
潘志文问:“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王洪沉默了很久,久到潘志文不耐烦的转身折回,王洪才对着他的背影悠悠叹道:“潘兄弟,架空元宵妹妹的事,想好了怎么跟你师父解释了么?”
潘志文后背一僵,双腿顿时重如千钧,令他无法动弹。
王洪轻笑:“潘游击,元宵不是你真妹子,她是稽查处长。”
潘志文的手心不知为何,渗出了冷汗。
王洪一步一步走到潘志文身旁,缓缓开口道:“架空稽查处长……潘游击,你想做什么?自立为王么?”
第194章 说服
第146章 游说
夜风吹的山坡上草木沙沙作响,潘志文僵在原地, 无法动弹。家人频频出事, 但他知道, 这些对他都不是致命的打击。他还太年轻, 管教不严的过错, 可以被原谅,无非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虎贲军发展到今日,钱财逐渐宽裕, 可有文化又能领兵打仗的人何其稀缺?因此即便一撸到底,他也和石茂勋一样, 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可王洪的话, 尖锐的直插心底。
潘志文在石竹多年的所作所为,唯有架空元宵, 是绝不可原谅的。元宵过于古板, 离了军规便无法理事。然说一千道一万,稽查处长, 乃管平波放在各地的眼睛。胆敢去架空蒙蔽, 说他没有二心,他的师父会信么?
王洪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潘游击, 虎贲军内胆敢架空稽查处长的人, 你是头一份呐!”
潘志文的心被刺激的砰砰直跳。腊月的山风挟着水珠,阴寒无比, 加重了他从心底散发出的寒意。什么时候下手夺了元宵的权柄的呢?
好似最初,只是不想让她唠叨而已。管平波的十个徒弟, 性格各异,可一齐经历过那最艰难的岁月,自有着旁人无可比拟的深厚情谊。
潘志文有些委屈,他那时候,真的只想不损彼此情分。但万没料到事情居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家人犯下大罪的当口,再说架空元宵是源于他当初的幼稚,这话休说旁人,连自己说着都心虚。何况没有元宵的干涉,他的确觉得日子爽快的多。
但在父亲落网的一刹那,潘志文就已后悔。元宵本是他的一道防线,倘或元宵不是一无所知,恐怕在潘经业刚刚涉赌时,就会被抓捕。甚至于说,以潘经业夫妻的条件,根本就无法进入后勤。只要他们不属于虎贲军,赌场做局又有何惧?赌博本就违法,潘经业哪怕是上万两的借款,赖的理直气壮。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彭季娘日日哭天抢地,而事发到现在,潘志文足以知道父母背着他到底干了多少违法犯纪之事。前路一片黯淡,无力感几乎直接将他压垮。事到如今,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