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节(2 / 2)

倘或她是儿子,既是嫡长,又有才学,我何苦为难?然她却不是。

平波,你我夫妻,我体谅你与怀望不熟悉,也劳你体谅我的担忧,如何?”

管平波仔细斟酌了许久,才轻声道:“老倌,你还记得当初妈妈是为何非要扶你上位么?”

窦宏朗怔了怔,沉稳的没接话。

管平波垂下眼睑,反握住窦宏朗的手道:“我现在比谁都明白妈妈当时的心。”

松开手,比了个长度,管平波接着道,“我把咸临从这么小,养到这么高。

他什么性子我不知道么?可是我知道又有什么法子?窦元福没有亲娘在中间挑唆,尚且不容我们一家,你顾着怀望,又能把胡三娘怎么样呢?说句老实话,我跟妈妈还不一样。

两个孩子都不是我生的,你觉得我能为咸临争到什么地步?当年妈妈一开始也没想过你当家主不是?”

窦宏朗心中一喜,他引出了管平波的心里话,便好继续往下谈了。

于是故意道:“怀望不在你身边长大,对你生分些。

可礼法上他就是你儿子,他还年轻,你做母亲的可多多教导。

不过几年,自然与你亲近了。”

管平波冷笑道:“我是嫡母还是他是嫡母?分明是他想要我的支持,还得我倒过去巴结他?你脑子没病吧!?”管平波瞪了窦宏朗一眼道,“便我不是他母亲,光老娘的战功,他就是等你蹬腿了,自己坐上龙椅了,也得敬我三分。

何况我还是他妈!得亏他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要我生的崽子这么蠢,我非打的他后悔投胎做人!”

窦宏朗:“……”他方才那番话,是想引管平波入套,却也是真心话。

毕竟他生育艰难,便是管平波愿意生,也未必生的出来。

他将来依旧很有可能在两个儿子中选择继承人。

哪里知道话才出口,就被管平波顶了回来。

窦宏朗心中烦躁,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若说怀望要跟嫡母死磕,那是决计不敢的。

然则果真立了他做太子,胡三娘会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叫管平波抓着把柄,乃至于借题发挥,可就不好说了。

气氛很是尴尬,到底是窦宏朗有求于人,先放软语调道:“你看,你对怀望不亲,我对咸临不满,总这么僵着也不是法子,事情总得解决了吧?”

管平波挑眉:“你想如何解决?”

窦宏朗笑笑:“我们再生一个,正子嫡孙,天下太平,娘娘以为何?”

刚被帅哥表白过的管平波,视线落在了窦宏朗的肚腩上,顿时头痛欲裂。

她怎么就这么颜控呢?太肤浅了!可这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早已放弃治疗。

当年一无所有,尚且想方设法把窦宏朗往雪雁屋里踹,如今好歹混成了军阀,越发不能忍受。

如若什么事都得忍辱负重,她的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心里盘算了一回,飞快的想到了托词,面露难色的道:“生孩子痛死了……”

窦宏朗:“……”娘的,你战场都不怕,怕生孩子!?糊弄他的时候能稍微认真点吗!?

管平波也知道这个理由太离谱,忙打补丁道:“我生甘临的时候,土匪都打到我窗子底下了。

多少人用血肉之躯,换得了我的生机。”

说着,眼圈开始泛红,她是真伤感了,“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年纪,他们爱吃的东西。

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为了保护我,面对凶神恶煞的土匪,悍不畏死。”

眼泪落下,管平波嗓子发干,“从那之后,我再没经历过那般狼狈和绝望。

哪怕是姜戎追杀,到最后亦有谈判的可能。

唯有当年在石竹盐井,我身处两道鬼门关,耳边是弟子们的惨叫与哀鸣,身体是难以形容的痛与恐惧。

我没怪过你,换我在土匪围攻下,也会慌不择路。

可我真的不想再生孩子,我强悍却不代表我无敌。

我也会慌张、也会害怕、也会噩梦不止。

你不缺女人,何苦与我为难?”

略略平复了情绪,管平波泪眼望向窦宏朗:“天家并不讲究嫡庶。

你果真不喜咸临,那便广纳后宫。

但凡有谁生了儿子,我可亲自教养。

我不是寻常妇人,非要看是否血脉相连。

史上敬重嫡母的皇帝多了,以我的本事,还怕教不出个懂礼的来?咸临资质是不好,我日日替他操心;可平心而论,怀望的资质也不过寻常,不是么?”

窦宏朗还是头一回见管平波的眼泪,一时无话可说,只得将人搂在怀里安抚。

管平波顺从的靠在窦宏朗的肩上,眼底却只有冷意。

练竹永远被拦在了宫门之外,窦宏朗关键时候的抉择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果断的多。

政治旋涡里,谁都是禽兽不如的狗东西,窦宏朗自欺欺人玩的就太没意思了。

管平波从未因窦宏朗的抛弃而憎恨,因为任何时候人都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