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代,任何群体,内奸都不会少。
虎贲军内掌握技术之人,皆是精挑细选。
首先家世清白,三代内无违法犯罪记录;其次家族庞大,牵制颇多。
但依旧防不胜防,被伊德尔重金狠咬下了块血肉。
见管平波没有说话,孔彰淡淡的道:“杀鸡儆猴,依我之见,涉世人员三族尽流,方有威慑。”
郭守彪拿着名单的手抖的更加厉害。
管平波从不是甚善男信女,点头道:“不必太远,撵出吴郡边界即可。”
郭守彪咽了咽口水,半个字都不敢吐。
所谓撵出边界,自然不是送去江淮郡,那处虽比不得虎贲军治下好过,但哪怕沦落为奴婢,至少法令上是不许打杀的。
管平波诚心想惩罚,必定是送去海右郡的地盘。
姜戎人的异族奴隶,光是想想,在场的诸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厅内有许多人,陆观颐、孔彰、李玉娇、唐志敏、方坚、白莲、雪雁等等,可无一人敢于求情。
火器研发何等要紧,所有的人员,家眷受尽了照拂,分散在了各个部门的角角落落。
眼下站在厅中的各大佬的地盘,或多或少都有牵扯,心情可想而知。
自从潘志文叛逃后,虎贲军内的人事便有了极大的调整,连孔彰都要受到掣肘,居然防不胜防。
管平波毕竟受过后世海量信息的洗礼,知道汉奸这等事避无可避,其余的人可就没有这等冷静了。
连一贯好脾气的陆观颐都咬牙切齿的道:“我虎贲军是没给他们吃饱穿暖么?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一两个也就罢了,一走九人,这不是工作没做到位是什么!?陆观颐只觉得她镇抚部的脸都叫扇肿了!镇抚部副部长唐志敏道:“此事性质恶劣,不单要重罚,且得对其家眷游街批判,才能以儆效尤!”
“可。”
管平波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军营不是讲人权的地方。
跟汉奸家眷讲人权,那谁来跟浴血厮杀的战兵讲人权?军营的所有温情,皆只在袍泽之义,其余的唯有肃杀。
眼神扫到郭守彪脸上,把郭守彪看的一个激灵。
郭守彪是无辜的,但管平波没有半点心软,她无情的道:“郭守彪监管不利,撤职转业吧。”
郭守彪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勉强稳住身形,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
泪水颗颗掉落在衣襟上,很快在笔挺的军装上就晕染出了一团水渍。
他以为至多撤职查办,他以为至少可以留在军营。
却不曾想,他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管平波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她的内心,是极不愿如此处置郭守彪的。
武备司成立至今,她付出了无数心血。
所有的技术兵,都可以说是她的学生。
她把他们引导进科学的世界,推着他们向前狂奔。
其中最得意的正是组织能力与技术能力并存的郭守彪。
可是她不得不重罚,就如当年她再是不愿,潘志文也得杀、元宵也得撤。
下属犯错,如果上司不担重责,上司就永远不会警醒。
朝堂上企业里疏忽,或许尚可弥补;然而军队里但有侥幸,死伤无数。
在虎贲军的上升期,带着污点转入地方,郭守彪很难再有建树。
也正是因为他前途尽毁,才能使得警钟长鸣,令全军紧要的部门岗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郭守彪的哭声从无到有,越来越大。
他再站不住,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入伍十几年,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外面的模样,他根本就不想离开军营!恨意在他心中疯狂的滋长,他兢兢业业半辈子,全毁在了叛徒身上!姜老德,他妈的老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陆观颐被郭守彪哭的难受,语带哽咽的道:“民生、教育皆是大事,我们且等着你往军中输送人才。”
郭守彪听不进去,仇恨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猛的起身,用袖子抹掉脸上的鼻涕道:“将军,我不怪你,可你得给我报仇!”
管平波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她起身走到郭守彪眼前,略微抬头,一字一句的道:“我会的。
便是你不恨,我也会恨。
恨他们逼我不得不撤你的职,恨将来不知多少袍泽死于他们的无耻。
里通外国,罪无可赦!”“将军……”郭守彪突然就觉得喉咙堵得难受,好半晌才勉强道,“我舍不得将军。”
舍不得把我从豪强庄园里解救出来的你,舍不得手把手教我读书识字的你……管平波眼中泪光闪过,却是笑着拍了拍郭守彪的胳膊道:“有过便罚,有功便赏。
我没判你罪,你就还得为我虎贲军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