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向东当初伸出橄榄枝,江南世家积极响应,为的就是窦向东承诺不动江南的利益。
否则他们岂肯轻易的叫外人来做了主上。
听得管平波的话,生怕年轻的窦宏朗热血上头,跟着他老婆来个均田地,忙岔开话题道:“事有轻重缓急,圣上与娘娘且商议如何逼退姜戎为要。”
窦宏朗瞥了林望舒一眼,再次深刻理解了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
当日窦家为豪强时,恨不能圈尽巴州良田,好享世代富贵。
而今当了皇帝,立场一转,登时恨不得为管平波摇旗呐喊,大喊三声土改万岁。
浔阳乱象,乃至整个楚朝财政艰难,皆因土地被豪强瓜分殆尽。
林望舒肯站在窦怀望一头,恐怕忌惮会土改的管平波更多些。
是以他一只老狐狸,在听到管平波的话时,竟是忍不住出声了,也算是隐晦的表示了他们几个家族对土改的反对之意。
窦宏朗心中不喜,却不好把江南党都扔过墙。
善于打仗的是他死了的老子,不是他。
他可没本事用血洗的方式摆平江南。
只得看向李运道:“江淮可否出兵袭鄂州,缓解浔阳的压力?”
李云道:“江淮刚应付了出连部,元气大伤,且郡王擅守不擅攻,恐无力帮扶苍梧战事。”
几个人讨论不出个结果来,管平波不耐烦听下去,起身道:“你们继续,我去军营看看。”
窦宏朗拉住管平波的手道:“你有何打算,跟我通个气。”
管平波道:“目前只有和谈,其余的再论。”
说着淡淡的扫过林望舒,又对窦宏朗道,“叫那些文人士子们把嘴给我捂严实了,但叫我听见一个字的不好,当下就抓了他祖孙三代扔去前线做先锋,叫他给我言传身教一回什么叫英雄好汉。”
管平波明着说窦宏朗,实际恐吓的是谁,林望舒心中明了。
江南文风极盛,难免有好清谈的读书郎。
他没揣着明白装糊涂,而是微笑道:“娘娘说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百无一用是书生,娘娘何须同他们计较。”
管平波嘴角微勾:“我女人家小肚鸡肠,就是喜欢计较,他们不信的大可一试。”
说毕冲窦宏朗很是随便的福了福,出门走了。
姜戎连连征战,无力大举过江;楚朝更是内忧不止,想都不敢想北伐。
故对姜戎乃是打持久战,不急在眼下。
管平波回到营中,提笔写信给李恩会,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回,便使楚朝的驿站,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苍梧送去。
李恩会接到管平波和谈的指示倒不意外,自古以来,两国交界处,莫不是打打停停。
昔年他在阿速卫,两边一时好的吃酒喝肉情同手足;一时恼的反目成仇提刀互砍。
只是如何谈,还须得想想。
为了得到赵家遗留的水军,管平波命张群做了潭州卫镇抚司长,他自然也有权限看管平波的信件。
他早先就出使过虎贲军,对于游说颇有些心得,却又怕自己过于挂念赵俊峰而失了分寸,再三思量,终是诚恳的道:“对上旁人,我或许能生出三寸不烂之舌,对上源赫,实在心绪难平,只得劳动将军了。”
李恩会怜张群一片赤胆忠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仔细看过管平波书写的章程后,便派了使者去到源赫的军营,预备和谈。
源赫早不想再打下去了,只不过进退维谷、犹豫不决罢了。
横竖游牧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只消人马有嚼用,住哪里不是住?住在潭州大门口,没准能捡些便宜呢!待见李恩会的使者,也算客气。
双方来回派使者言语试探了几回,看到了对方的诚意,两个主将索性约了时间地点,直接见面详谈。
地点设在潭州城外,二人各带了几十个护卫,而后在距离三百仗时下马,步行到正中间会谈。
二人皆是草原长大,生性洒脱。
卜一见面,李恩会就扔了个酒囊过去,爽朗笑道:“我们军中酿的烈酒,送你了!”
源赫哈哈大笑,接过酒囊,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辛辣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下,激出了他万分豪情。
接连饮下半囊酒,方才抹嘴赞道:“好酒!”
李恩会往地上盘腿坐下,笑道:“你喜欢,酒管够。
坐!”
源赫依言坐下,伸手拍了拍李恩会的肩膀道:“好小子,你长进了!”
李恩会寒暄道:“将军过奖。
多年未见,将军依旧勇猛过人,在下好生佩服。”
莫葫芦氏与丘敦氏掐了上百年,就算被伊德尔打趴下,也是面和心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