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认得张群,却是听过丞相的大名。
眼中登时蓄满了泪,颤声道:“张……张丞相?”
“是老臣,”张群目光又看向赵俊峰,带着哭腔道,“殿下,你还记得老臣否?”
方氏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是你,救了我们?”
“老臣没那个本事,”张群艰难的道,“是虎贲军。”
方氏又道:“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做奴隶了……”
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张群差点又被招下泪来,忙不迭的道:“不用了。
老臣将来会奉养殿下与娘娘。
且李将军答应过,过些时日,想办法把小殿下弄回来。”
方氏怔了许久许久,突然发出连绵的尖叫,而后双脚一软,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整整两年无法宣泄的屈辱,在此刻骤然爆发。
她居然等到了,等到了重获自由的一天!她身上再没有了半点大家小姐的端庄,她在地上打着滚,粗暴的扯脖子上的绳索,陷入了癫狂。
张群方才反应过来,掏出匕首,利落的割断了赵俊峰夫妻脖子上的束缚。
直到此时,赵俊峰的眼睛里,才慢慢有了焦距。
他怔怔的看了张群许久,艰难的扑在了张群的怀里,用幼时乡间的土话唤了句:“张叔叔……”
张群顿时泣不成声,紧紧的把赵俊峰的头搂在自己怀里:“是我,俊峰,是张叔叔。
好孩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赵俊峰的手紧紧攥住了张群的衣角,哭的像个孩子。
安静的屋内,三人肆意宣泄着情绪。
足足一个时辰后,李恩会携元宵走了来,才勉强劝住。
张群噗通跪在李恩会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多谢将军。”
李恩会赶忙跳开,擦着冷汗道:“张司长,你别坑我!我俩平级,镇抚部我惹不起!”
张群没说话,掉头朝东边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感谢管平波兑现了承诺。
李恩会无奈的把人扶起,搀到了椅子上坐好,又用眼神示意元宵安抚方氏。
元宵把狼狈的方氏放到了赵俊峰身边,又从架子上拿了个糖罐,浓浓的泡了杯甜开水,喂夫妻两个喝下,才柔声问:“方姐姐,你饿了么?”
方氏极轻微的点了点头,元宵便对李恩会道:“你去看看饭食,要软烂好克化的。”
又扭头对张群道,“张司长,我们分别给方姐姐与赵大哥收拾收拾?”
张群不愿旁人看到赵俊峰残缺的身体,赶忙应了。
赵俊峰既认出了张群,也是十分乖顺的跟着人走。
元宵冲方氏笑了笑,拉着她去了另一间房洗漱。
很多时候,女性比男性更为坚韧。
方氏进了浴室,神智已全然归位。
见元宵只动一只手,便知她另一之手有残疾。
谢绝了元宵照顾的好意,自己清洗起来。
泡进温热的浴桶里,方氏的头脑愈发清明。
看了看元宵的打扮,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也要剪头发?”
元宵笑道:“看你自己。
我们没规定剪头发,只是我嫌长头发烦,才剪掉的。”
方氏笑了笑,又问元宵:“你是京城人么?”
元宵道:“我是苍梧巴州人,我们营里不许说方言。
不过你不是军籍,不做要求。
我说官话你能听懂么?听不懂我可以说巴州话,与你们鄂州话有几分相似。”
方氏微笑的点点头道:“官话我听的懂一些,只是不会说。”
元宵笑道:“万一听不懂,我就说慢点。
你别怕,我们虎贲军待女眷最好,绝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元宵想了想,又拿出个佐证道,“前次在应天,我们将军捡了个陈朝郡主,照例养在了军中。
那还是我们孔将军仇家的女儿呢。
现也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