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骑依次走过。每个方阵念的诗句都不同。这在古代的军营,完全不能想象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如若虎贲军全军皆有阅兵方阵的整肃,两军相接时,就能把绝大部分敌人直接吓到溃散。前世的记忆已然模糊,管平波却在此情境下,再次燃起了当年在电视机前看阅兵时的热血。或许这种气势,无论多少遍,都足以震撼人心。
礼部尚书郑志广双股战战。管平波把登基大典砍的只剩个寻常早朝的空架子时,他心里是充满着愤懑的。不知暗骂了多少回女人家不懂事,不懂礼仪对民众的威压。人会对未知产生恐惧,冗长繁复的礼仪,能把泥腿子直接压跪下。但他没料到,管平波并不是不懂礼,而是看不上他们认定的礼。华丽的仪仗,比不过军队的肃杀。此情此景,休说外头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便是他们,亦不自觉的慑于威势,甘愿臣服。
最后一个方阵走来,是虎贲军尚未完全成型的车阵。战兵、厢车、战马、火枪、火炮的配合,乃当代最先进的战术。车阵难以调配,需要精通数学的炮兵更是稀缺。在平坦的北方平原上,车阵将是梁朝屠杀姜戎的利器。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车阵的战兵齐声念出了属于他们的诗句。管平波呼吸一窒,阅兵属于锦上添花,属于胜利者才可以玩的游戏。在争权夺利的大战前,她并不愿花心思在这上头。因此,阅兵的策划与细则,都是先镇抚部长陆观颐的手笔。阅兵的时候,其实选择一句话,会比诗词更容易出气势。不过在此时已经相当超前,所以她扫到方案时没说什么。诗词经过了很多次调整,她也没放在心上。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车阵喊到了第二句诗。
管平波苦笑。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管平波深吸一口气,默默的跟着车阵念出了最后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诗句念完,余音绕梁。管平波静静的看着车阵远去,陆观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是因为想说的话,都在此了么?看来唯有做成一代明君,才不辜负你的期望。
方阵离场,激昂的鼓乐利落的画上了休止符。管平波坐回龙椅,文武百官归位,在礼官的指引下,肃、跪、叩首,山呼万岁!
新朝初年,正旦。开国皇帝管平波举行登基大典,受百官朝贺。定国号为梁,定都城为应天,取其字“绥定”为年号,寓意挥兵北进,一统中原。
第300章 昭告7月19日第一更
第97章 昭告
彼时交通不便, 信息不畅。即便各个势力彼此都有暗桩,消息滞后也是常有的事。但管平波登基之事,以不合常规的速度疯狂的蔓延。梁朝的诏书还没进炎朝境内, 伊德尔就已被报上来的消息, 刺激的喷了锦衣卫满脸的奶茶。侍立在旁的太子布日古德亦是满脸的震惊,说话都险些结巴了:“女、女皇?莫不是谣言?”
那倒霉催的锦衣卫不敢抹脸, 挤出个便秘的表情道:“臣抄录的是他们贴在城中的安民告示。楚朝的皇帝腊月二十三当夜被杀, 腊月二十四新的梁朝就有消息传出了。”
伊德尔抽抽嘴角:“梁朝?为什么叫梁?”
自古以来, 国号皆有讲究。譬如隋朝, 杨坚为隋国公;唐朝, 李渊为唐国公。换言之,通常以封号为国号。炎朝例外,他们刻意跟炎帝老儿套个近乎,为的是尽量减少民族冲突,更好的统治中原。历来他们这些异族想承袭华夏正统,皆要号称炎黄子孙。大家心如明镜,面上有个过得去的理由罢了。而梁无特殊含义,又不是封号, 怎地选了这么个字?伊德尔不由的有些好奇。
锦衣卫忙答道:“听闻那位女皇在梁州起家, 遂定国号为梁。”
如此简单粗暴, 不愧是武将风范。伊德尔满足了好奇心, 便不去纠结别人的国号,只揉着太阳穴道:“那女人真出其不意。”
延春阁内的汉臣在诡异的气氛中,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快意。当年他们选择投降, 纵然寻了万千光明磊落的借口,到底被南渡的旧日同僚耻笑多年。别看两边分属两朝,私底下的诗词文章可没少流传。诸如顾士章之流,文笔辛辣讽刺,隔三差五的写诗刺他们一回,闹的他们好不尴尬。他们心里也知道,都是投降,降了楚朝,那是合乎圣人言的。陈朝失道,反的有道理。然降了异族,就不那么美妙了,挨骂都只能受着。谁料峰回路转,北边降了异族,南边还降了女人呢!比投降异族更不堪。好几个人摩拳擦掌,觉得自己报仇的时候到了!
这也是天下读书人此时莫大的尴尬。往北看,人都长的不一样,说是炎黄子孙,便是今人装瞎,后世少不得捞个骂名;往南看,读书人恨不能放声大哭,楚朝怎地就叫篡了呢!最恨的是管平波居然把宁王出继了,这不是明摆着让楚朝的大公主做太子么?让他们连用“窦家妇”、“巴州旧俗”、“不过效武后耳”的借口都没有。两边都在开科举,两边都要千古骂名,天下读书人想死的心都有。
炎朝的汉臣想洗白自己,梁朝的降臣更想证明他们匍匐在女人脚下,不是怕死,而是为了天下苍生。管平波快刀斩乱麻的自己定了国号年号后,文臣们就把心思转到了骂战上。炎朝才开始撸袖子,梁朝的文人的诗集文章都快刊印了。
伊德尔没心情理会文官间的小九九,离天下太平且早着,远没有到重用文臣的时候。他想到管平波就有些头痛,楚朝比陈朝厉害,但同样不是对手。炎朝的南下战争中,有且只有在虎贲军手上吃过大亏。潭州之战就别提了,虽然逼的虎贲军全军覆没、主将身死,然己方损失两个皇子、几千的骑兵,还没把潭州打下。说是打赢了都心虚。往后应天大败、源赫没讨着李恩会的便宜、出连叶延压根就没跟孔彰打。桩桩件件,让伊德尔如鲠在喉。
草原连连征战,牧民不堪重负,伊德尔方学了汉时的休养生息,好缓上几年再一举南下。谁料缓出了个管平波,糟心的话都不想说。
国舅贺六浑出列道:“区区小女子,也敢妄称帝王,我们出兵剿了她!”
太子布日古德亦道:“趁她根基未稳,民心不服,我们可出其不备。臣愿带兵出击,荡平应天!”
贺六浑忙道:“乌孤定会全力配合。”
几大家族纷纷表态,唯有莫葫芦家族的人低调装死。源赫那小子弄来的烟酒糖茶,叫族中好一番享受。打仗为的是过好日子,既然已经过上了好日子,莫葫芦家打起仗来,便没那么积极了。
吏部左尚书树落干是出连家的人,忙补充道:“回禀圣上,听闻我那侄子道,虎贲军买了好些战马,且先查清楚是谁家生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着视线就往莫葫芦家的撇去。
莫葫芦夸吕近来因砸钱砸的爽快,迁至户部尚书。他老神在在的道:“你看我作甚?我们贩的是人口,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跟战马有什么相干?我们家封地在鄂州,旧址都没人了,上哪养战马去?源赫的战马且问贺赖家买,不信你们问国舅。”
国舅家地盘大战马多,生意做的最好。源赫好些战马的确找的是他家。自己装配点,贿赂贺赖老家的人一点,多弄些战马坐地分赃,贺六浑全不知情,倒点头替莫葫芦家作证:“是问我们买的,只你们战马消耗太过了些。”
这句警告莫葫芦夸吕直接当屁放了,几大家族里莫葫芦最弱,如今有了钱,不好生囤积兵马粮草,等着被旁人瓜分么?他们与出连家是世仇,顺手就嘲讽了回去:“不比的有些人,成天不思进取,马也不抓,粮食也不用心。遇到敌人了,逃的比兔子都快。不就是个毛孩子么?咱们看着长大的,怕他做甚?”
出连树落干咬着后槽牙道:“孔彰突然多出几倍战马,难道不先查个明白?”
莫葫芦夸吕毫不客气的道:“怕死直说咯!孔指挥使有两把刷子的,我懂。”
出连树落干立刻跳起,指着莫葫芦夸吕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眼看着要打起来,伊德尔断喝道:“够了!你们到底想不想打仗?”
二人齐齐闭嘴,听伊德尔等人商议起如何南下。贺赖乌孤是不肯单打独斗的,上回攻打应天,他至今都没缓过来。几大家族各有各的算盘,可着一家子消耗是不现实的,再则人家也未必肯听。然不把管平波打掉,确实危险。明摆着,管平波荣升成了他们南下的最大障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便是他们装死,难道管平波不会北伐么?伊德尔仔细思量了一回,觉着布日古德的想法不错。太子亲自带中军南下,其他家族从旁协助,总不至于互相推诿了吧。到时全线开火,拖也拖死梁朝了。
既准备攻城,火炮便是重中之重。管平波可不是陈朝的怂包,在城墙边吓唬吓唬就能夺城。应天城墙高耸坚固,可与炎朝京城媲美,不用火炮的话,几乎可以预料到无功而返的结局。
忽如其来的生产压力,层层传递到姜老德身上,却把他激的更加兴奋。姜戎不是虎贲军,没有懂科学的领导,许多时候少不得做出妥协,从纯粹的研发,转向了仿制西洋炮。比起中原,姜戎无疑离西方更近,甚至长相上更似洋人。丝绸之路早没了汉唐时的风光,但与西方的交流却是不曾停止。占领了中原北部后,有了出海口,老朋友们自然会来交易。奈何畅销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品皆多产自南方,炎朝产量有限,能交换的武器便有限。于是姜老德提出仿制,竟是成果喜人,登时把陈朝原先的匠人挤压到了角落。
伊德尔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好容易弄来的工匠,有了成绩,岂能不赏?连带整个团队都跟着发了财。现在是深宅大院有了,香车宝马亦有了。手头宽裕,家中的女眷们和气了许多,在后宅美滋滋的过起了呼奴唤婢的好日子,把初来的委屈惶恐丢到了九霄云外,由衷的赞叹炎朝的日子,可比虎贲军的好过多了。他正春风得意马蹄急,天下掉落的立功机会,岂会不喜?美滋滋的接了差事,没日没夜的领人干了起来。
楚朝覆灭,梁朝顺道接手了不少资源。尤其是杨来来夫妻,因其胞姐混成了管平波身边的红人,京城一系的暗桩立刻以她为首,好背靠大树,度过政权交替的敏感时期。杨来来多年哨探,见识颇广,知道光凭着裙带关系很难出头。她不信虎贲军在京城没有人。因此,想要将来有个好结果,抢先手是必须的。其夫池唐混的恰是中军,杨来来反应极快,才察觉到风吹草动,立刻发出消息,叫管平波提前预备。倘或果真比虎贲军的人快,她便立功了。
天下乱到今日,大鱼吃小鱼的游戏已至末尾。黔安战事稳步推进,大土司杨志强被打的节节败退。巴蜀王秦玉龙只觉得唇亡齿寒。更让他心生恐惧的是,北边的姜戎亦对他虎视眈眈。本身偏安一隅,远离争端,关门过小日子的他,不知怎地就到了两面夹击的地步。也不知道是哪方故意恐吓他,闭塞的巴蜀竟同时接到了管平波登基、姜戎南下的消息。骑在墙上的秦玉龙被震惊的不知道往哪边跳。
如今的局势他是看明白了,南北两朝谁都不是善茬,他想一挑二,自己把皇帝老儿当了是休想的。同时,他要还骑在墙上不下来,待虎贲军吞下了黔安,必定是被南北两边同时打死的结局,还不如现在尚有实力,谈个诸侯王、土司什么的当当。实在不行,混个世袭的爵位也成。实力不如人,秦玉龙当真是满腹心酸。于是他在书房里焦躁的转着圈想:到底哪边更大方呢?
第301章 独断7月19日第二更
第98章 独断
因管平波小年夜的玩了把篡位, 上上下下都不曾好生过年。校花的全能保安考虑到文官受到的惊吓,大笔一挥,正旦过后连放十天假, 正月十二再回来上工。顺便提醒他们, 春耕在即,梁朝全境土改。林望舒等人嘴里好似含了苦瓜, 唯唯诺诺的应了。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虎贲军上下自打去岁腊月二十三夜里, 便盼着分果子。楚沿陈制, 初登基的管平波亦懒得做过多的变动, 即除却王爵外,尚有公侯伯三个超品、以及从正一品到六品的勋爵。有些官职未必高,却是世袭罔替,等于是为子子孙孙挣了份旱涝保收的家业。
管平波心里明白,众人费尽心力跟她打天下,为的就是翻身做主人。帝制时代,人天生分三六九等。介于暂时不具备共和的条件,少不得按规矩来。封爵大致有三个维度:资历、功绩与宠幸。虎贲军够得上资格封爵的履历, 管平波了然于胸。叫礼部列出爵位, 她往上填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