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孽畜…
这个孽畜!
林老夫人的胸脯因为动怒而起伏着,她的手紧紧握着扶手,一双厉目阴沉得看着底下的霍令德,待又过了一会,她才朝外扬了声:“来人!”
外头的人一直都在候着,等听到这声,没过一会玉竹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瞧见里头这幅阵仗依旧目不斜视,待与人打完一礼便垂眸等着人的安排。
“三姑娘得了重疾,你立刻遣人送去西山的庄子…”林老夫人这话一落见玉竹一副怔然的神色,声调便又沉了几分:“你还不去?”
玉竹闻言心下一凛,忙恭声应道:“是,奴这就去安排。”她这话说完便又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礼,而后是转身去外头准备起来了。
林氏在听到“重疾”两字的时候却是再也忍不住,她强忍着心头的疼痛朝人爬去,口中是跟着说道:“母亲,令德还年幼,西山如此偏僻,她…”
她一面求着饶,一面磕着头。
霍令仪却只是有一瞬得怔楞便回过神来,她仍端坐在圈椅上看着底下这对母子…林氏还在磕头求饶着,而霍令德却面色惨白没个生气跪坐在地上。她握着茶盏用下一口茶,面上没个什么变化,心中却是想着,祖母这回却是真得动了怒。
“重疾”这样的借口——
日后就得看天家是个什么打算了,若是天家未说什么,那么霍令德保不准还能在庄子里住着,若是天家有个不喜,只怕霍令德的命也就跟着没了。
…
霍令德当天就被人送去了西山,不顾林氏如何求饶,林老夫人这回却是铁了心,另外还发了话“林氏病重不好见外客”,却是变相得把人软禁在了府中。而周承棠在申时时分醒过来一回,皇家亲自遣来了人把她送回宫中,这桩事不知后头会是一幅什么模样,可今儿个却总算是结束了。
晚间的时候——
霍令仪和许氏服侍林老夫人歇下便往外头走去。
今日林老夫人委实动了太多怒气,偏偏又不知道皇家会有个什么安排,这一惊一慌之下却也病倒了。
此时外头已是星月当空。
许氏一面是握着霍令仪的手往外走去,一面是叹声说道:“好好的一个生辰宴,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今儿个信芳抱着公主上来,又被这么多人瞧见——怕是你和他真的无缘吧。”
她虽然已不再期望晏晏和信芳会在一道,只是念及两人旧时模样,心中难免也是有几分可惜的。
霍令仪闻言却也未曾说什么,她仍低垂着一双眉眼扶着许氏往外走着,心中思绪却是未停——她今日原本不过是想借周承棠的手对付霍令德,倒是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大庭广众之下,柳予安亲自抱着周承棠上来,且不说别的,这肌肤之亲却已是抵不掉的。
想来皇家无论如何都会让柳予安娶了周承棠。
这样也好——
前世这两人最后就在一道,既如此,今生索性就让他们早些在一起,没得再去祸害别人。只是当初这两人敢如此对她,她自然也不能当真让他们郎情妾意把日子过个舒坦,前世这燕京城中对她的流言蜚语,也是时候让这两位也受上一番了。
“晏晏?”
许氏说了许久也未曾听人答,便拧头去看人,等人回过神,她才又无奈握着霍令仪的手说道:“你在想什么?”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口中却是问道:“没什么,母妃说了什么?”
许氏听闻此话却是又叹了口气:“我是担心今日安平公主在咱们府里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天家日后会如何处置…”
霍令仪闻言,一时也有些默声。
前世未有这样的事,她也不知天家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来…只不过看着母妃担忧的面色,霍令仪却还是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跟着是柔声劝慰道:“母妃别担心,天家素来宽厚,想来也不会重责于我们。”
…
未央宫。
秦舜英坐在圆墩上,她看着灯火下周承棠惨白的小脸,心下却是又气又恨,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了外头一遭竟成这幅模样…太医说好在救得及时,若不然只怕即便能保住这条命,这身子骨也得折损几分。
她想着听到此话的时候,心中是恨不得颁了旨意把那信王府的一干人等都关进天牢之中。
可她终归还是未曾这样做,先前陛下来探望安平的时候只是让人好生照顾,旁话却是半句未说,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倒是说了一句“朕听说是霍家那个庶女做的事,如今霍家既然把人送了出去,这事也就算了”。
秦舜英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要保霍家…她想到这握着帕子的手便又握紧了几分。
夜深露重,窗外的冷风呼呼吹着——
喜姑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是先看了眼床上的周承棠,而后是弯腰附在秦舜英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舜英闻言眉心却是一拢,她什么也未说只是朝床上的周承棠又看了一眼才淡淡应了一声往外头走去…外殿相较里头灯火通明,而此时正有一个宫人伏跪在地上,待听到那一阵脚步声,她是忙又弯了几分身子朝人行了个大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奴请娘娘大安。”
秦舜英眼看着她却未曾说话。
她接过喜姑奉来的热茶待饮用一口,才淡淡开了口:“你说是安平先动的手?”
那宫人闻言身子是忍不住一颤,她仍伏跪着不曾抬头,口中却是说道:“是,是公主先动的手。她瞧见那位霍三姑娘和文远侯府的那位世子站在一道,便走过去打了霍三姑娘一巴掌…”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继续说道:“后来公主要再打时,霍三姑娘便避开了身子伸出脚,公主这才掉进了水中。”
她这话说完,殿中却是没有丝毫动静,唯有外头的冷风打过窗棂传来几分声响。
秦舜英一直未曾说话,她只是握着茶盏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底下的宫人,却是过了许久,她才淡淡开了口:“你是自幼跟在安平身边的,安平的心思,想来你是最知晓不过了。”
那宫人闻言忙又重重磕了个头,颤声答道:“奴,奴不敢妄加揣测主子的心思…”
“不敢?还是不知?本宫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晓的,若胆敢有本分欺瞒,今年宫里的亡魂可还没多少…”秦舜英这话说完见人身子一僵才又继续问道:“本宫且问你,安平是否待文远侯府的那位柳世子有意?”
宫人未曾抬头也能感受到上位者那双没有丝毫情绪的目光。
她紧咬着红唇,念及人先前那话终归还是咬牙答了:“公主的确待柳世子有意。”
秦舜英听着这话,握着茶盏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她合了眼睛,等到屋中的烛火连着跳了好几下才淡淡发了话:“杖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