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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松斋。
程老夫人眼瞧着霍令仪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思绪一转便明白过来。她的面上仍旧挂着素日的慈和笑意,手中握着一瓣平儿递来的福橘,口中是跟着一句:“你别担心,他们兄弟三人许久不见面吃回酒也是正常的…”等这话一落,她便又继续笑说道:“何况景行为人最是克制,不会多用的。”
霍令仪听得这话,又见姚淑卿和郑宜和一道朝她看来,面上的红晕便又扩散了几分:“媳妇哪有担心…”
她这话说得极轻,倒是惹得屋中众人又跟着笑了一回。
屋中一片欢声笑语,约莫是又过了两刻,姚淑卿便起身朝程老夫人说道:“媳妇晚上还要见几个管事,就先告退了。”
程老夫人听得这话,握着茶盏的手却是一顿。她眼瞧着姚淑卿,红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到头却还是什么也不曾说…等把手中的茶盏重新搁在茶案上,她才与人柔声说了一句:“你既有事就先回去吧,只是如今夜深,你也切莫太过操劳,有些事明儿个再做也不迟。”
她说到这听人应了声,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说道:“今儿个定淮回来,你们夫妻也许久未曾见面了。”
姚淑卿听着后话,素来自持的面上却有一瞬得僵硬,不过也就这片刻功夫,她便又恢复如常…她是朝程老夫人又打了一礼,口中是又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才往外退去。
因着姚淑卿这一走,屋中却是静谧了有一会功夫,到后头还是郑宜和换了话题把屋中的气氛重新热络了起来…
霍令仪瞧着屋中重新恢复起来的热闹,心下却还是有几分奇怪,她手中握着茶盏微微低垂着眉眼,却是想着先前大嫂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大哥和大嫂之间太过疏远了些。
前世她未怎么理会李家事,倒也未曾觉得,可先前那副模样,她却是明明白白察觉到…大哥和大嫂两人之间一点都不似寻常夫妻。
今儿个大哥回来,无论是底下的奴仆还是其余李家的主子都是一副掩不住的高兴,可只有大嫂依旧是往日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半点也窥见不出欢喜。
而两人之间的这份异样,好似母亲和二嫂都知晓,或者说家中其余人也都知晓…
霍令仪心中虽然有疑,不过她素来也没有多少好奇心,因此也只是在心下转过一回心思便也未再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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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
烛火通明。
夜色已深,李怀信眼看着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怀彦,唇边却是泛开几分笑意:“还是和以前一样,沾酒就醉,也不知他早年的风流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等这话一落,他是又倒了一盏酒,而后才又朝李怀瑾看去,他面上的笑意仍旧未消,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娶妻。”
李怀瑾闻言,面上也未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他的手中仍旧握着一盏薄酒,烛火打在那酒盏中,倒是映衬得那盏中的酒水也有几分潋滟:“我也没想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却是难得的柔和,连带着那双眉眼也跟着泛开几分笑意,他的薄唇轻轻掀起,口中是继续说道:“原本也只是觉得小丫头有趣,只是帮了一回又一回,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后来想着,既然舍不得,索性就娶了她吧…”
李怀瑾这话说完,便握着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等到那酒香四溢开来,他才又朝李怀信看去…酒盏被他握在手中把玩着,而他的面容也逐渐恢复了旧日的神色,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问道:“陕西那处如何?”
李怀信听他说及此事,面上的神色也开始变得端肃起来…他把酒盏置于案上,口中是道:“你猜得没错,袁怀早已私下投靠了太子。”
“陕西的兵力在我大梁境内最是强劲,袁怀的实力也不可小觑…”李怀瑾一面说着话,指腹却仍旧漫不经心地磨着酒盏上头的纹路,待又过了一瞬,他才又说道:“只是袁怀此人向来居功自傲,又鲜少服人,周承宇能收服他倒也不容易。”
李怀信听得这话,面色也有几分暗沉。
他是又倒了一盏酒,跟着是开了口:“我在袁怀身边已安置了内应,倘若他日后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提前知晓,只是…”他说到这却是一顿,而后才掀了眼帘朝人看去,口中是又跟着一句:“我记得你并不喜欢那个位置,景行,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往日不管他怎么说,景行却也从未有过什么表示,而今…难不成是与那位三弟妹有关?
“我的确不喜欢…”
夜色幽深,李怀瑾眼看着廊下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而他缓缓说道:“可这天下不该由他周承宇来坐,此人心胸狭窄、手段又最是阴险,若是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于我们而言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李怀信闻言倒也未再说道什么,他只是伸手拍了拍李怀瑾的肩膀,跟着是又一句:“你既然已想好便放手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李家上下皆在你的身后。”
李怀瑾循声朝人看去,眼瞧着李怀信面上的那副端肃,他的面上倒是又化开了几分笑意…以往他的确不想去争这些,甚至还想过远走他乡,可如今他却明白了,有些事不是一味避让就可以解决的。
他的身份和存在就注定这场喧嚣已不能这样简单的结束…既如此,那就一战吧,为了此生想守护的这些人,这一战,避无可避。
夜色清幽,有风拂过布帘打进屋中,散了一室酒香…
李怀彦依旧呼呼而睡。
李怀瑾手握酒盏,却是又过了一会,才看着李怀信说道:“我听人说,大哥今次带来了一个女人,如今正置在外头…”
等这话一落——
李怀瑾是又一顿,跟着才又淡淡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处置?”
李怀信闻言,握着酒盏的手一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盏中轻晃的酒水缓缓说道:“你不知道,她和淑德太像了,在陕西刚见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却是又过了一会才又跟着很轻一句:“我知道斯人已逝,别人再像终归也不可能是她,可人的执念,有时候就是这样。”
李怀瑾听得这话,一时却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他紧抿着薄唇,等饮下手中这一盏酒才又说道:“大哥屋中的事,我原本不该管,可大嫂为李家辛劳多年,你这样难免寒了她的心。”等这话说完,他便放下了酒盏站起身,而后是又朝人一礼,跟着是一句:“我让人来带二哥回去,至于这桩事,大哥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李怀信看着李怀瑾离去的身影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握着手中酒盏轻轻晃着,眼瞧着那酒波轻晃,而他的叹息声在这夜色中缓缓散开。
却是又坐了两刻——
他才起身朝东院走去,院中侍立着的丫鬟眼瞧着他回来自是忙迎了过来,却是要扶他…李怀信见此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他掀了眼帘朝正屋看去,那处还留着烛火,只是还不等他迈出步子,那屋中的烛火便被人吹灭了。
丫鬟瞧着这幅模样,面色一白,跟着是轻轻说道:“夫人自打知道您回来后,便日日高兴得睡不着,这会估摸着是等得累了…”她这话说完便又小心翼翼跟着一句:“奴这就去同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