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杨东?
汪丽敏吃了一惊。
等到杨婧收到汪丽敏捎到利民食品厂的口信,说是杨东回来的时候,杨婧又惊又喜又忐忑,当即向张会计请了假,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赶向陈家大院子,心里设想了一百遍杨东的样子,可是真的见到了,却是完全不一样,甚至极有冲击力。
杨婧推着自行车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和汪丽敏说话的男人,这个男人是杨东吗?男人背对着他,杨婧看着他打量着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他裤腿上的补丁,虽然和裤子是同色的补丁,但因为针线拙劣,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块补丁,脚下的皮鞋好像已经开胶,脚边是一个破旧的大.麻布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进来坐会儿吧,杨婧还要有一会儿再回来呢,先喝杯水。”汪丽敏热情地邀请着。
杨东拘谨地拒绝:“不了,不了,谢谢,我站在这儿等就行了。”
“妈妈!”正在这时,叮叮当当发现杨婧,喊了一声冲过来,抱住杨婧的腿。
杨东也在此时转过身来。
杨婧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二人俱是一怔。
杨东怔的是杨婧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原来的长相,却莫名地神采动人,与众不同。
杨婧怔的是杨东和她设想的不一样,杨东不过才二十多岁,看起来像三十多一样,五官和她很像,但是脸偏黑粗糙,似乎是被重活压的太久,背有点驼。站在干净的大院子里,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拘谨,看着这样的杨东,杨婧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辛勤的农民工。
不知是她的反应,还是原杨婧的反应,总之她眼睛一酸,泪水就模糊了视线,她赶紧伸手摸一下。
“婧婧。”杨东喊。
杨婧点点头,没应声。
杨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是杨婧、叮叮、当当穿的太好,自己浑身补丁,袜子也是补丁,有点上不了台面,所以更加局促。
汪丽敏见兄妹两个太久没见面,突然见到了,都傻站着,忙说:“杨婧,你还站着干啥?这大冷天的,还不请你哥哥进房里喝点热水暖暖。”
杨婧这才回过神儿,说:“好。”
“你房里有热水吗?”汪丽敏问。
“有。”杨婧答。
“那赶紧让你哥上楼喝杯水暖暖身体。”汪丽敏说。
杨婧点了点头,扯着叮叮当当,对杨东说:“我们上楼说吧。”
“嗯。”杨东应了一声,拎起大.麻布包,和汪丽敏说了几句,跟着杨婧、叮叮、当当上二楼。
杨婧房门才刚打开关上,大院子里不少邻居纷纷上前问:“房东,那是杨婧的哥?”
“是的。”汪丽敏回答。
“我看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就是,鼻子、眼、脸型啥的还是和杨婧差不多的,就是糙了点土了点老了点儿,没杨婧洋气。”
“一看就是个能吃苦的,风吹日晒的。”
“这话咋说?”
“你看着他的衣服没有,还着补丁,还有那个灰色褂子里带线衣都没穿,也不怕冷。看他看杨婧和两孩子的样子,一准儿就是顾家不顾自己的,那么大的麻布袋子,鼓鼓的,说不定里面买的都是杨婧和叮叮当当的衣服,不然谁大老远弄床被子来?是不是?”
“一准是杨婧和两孩子的衣服,不然要是他自己的衣服,这么冷的天咋不拿出来穿呢?”
“没错。”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杨东、杨婧讨论起来。
汪丽敏在旁听着,想着韩淑琴、孙大红、孙小红的样子,再想想杨东、杨婧,她叹息了一声,杨东、杨婧都是好的,就是遇着了一个不靠谱的后妈,以后杨婧嫁到她家来倒没什么,那杨东咋办呢?
此时杨东正在杨婧的房内,打量着杨婧房间的设施。
叮叮当当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眼睛直直地看着杨东,也许是发现杨东和妈妈长得很像,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想原来这就是舅舅啊,总之两个小家伙就盯着杨东看。
不一会儿,杨婧从厨房出来,端着叮叮用过的白瓷缸走过来,说:“喝点热水。”
“好。”杨东伸手,就这么一伸手,杨婧看到他手面上,大拇指到手腕处一道很深的血口子,虽然血已经凝固,但是划口还是通红的,一看就是最近一两天刚刮的,杨婧心口一紧,问:“你的手怎么了?”
叮叮当当听到后,凑过去看。
杨东连忙把手缩回去,不让杨婧娘仨再看到,改而用另一只手接白瓷缸,但是这一支手也没有好哪里去,除了一层厚到可以肉眼看到的茧之外,手面上也是大大小小的疤痕,他却无所谓地笑笑,说:“没事儿。”
“没事儿?那么深的口子怎么会没事儿?”杨婧问。
杨东酝酿了一会儿说:“就是想着多赚几块钱就回来,结果没注意,被铁丝挂的,没事的。”
杨婧心里却是一阵心疼,说:“怎么不包扎一下?”
“不用,白花那个钱,长几天就好了。”杨东说。
杨婧的眼睛又酸了,她稳了稳神,告诉自己,杨东现在回来了,一切都会改变,她重新坐到杨东对面,叮叮当当立刻回到她身边,乖乖地趴在她的腿上,还是好奇地打量着杨东。
杨东看一眼叮叮当当,说:“我出门的时候,他们才两岁多,一恍眼就是一年,他们现在都不认识我了。”
杨婧笑了笑:“那时候太小,你多待两天,很快就和你熟悉了。”
“嗯,现在大了,胖了,更好看了。”杨东说。
杨婧围绕着孩子的话题,和杨东说了不少,兄妹就是兄妹,血缘使然,她和杨东之间竟然没有隔阂与尴尬,这多少令她惊喜,令她杨东之后的声音有了此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