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听兰像是从仕女图上走出来似的,一股子的端庄娴静,王崇越发认定了她,觉着那个陪他走完下半辈子的女子就该是眼前这副模样。
像二哥和庄芸这样已然定了亲的,则是直接被长公主安排到一处作画,避免画作被旁人所得而闹出尴尬来。
补画的时候,二哥与苏穆宛在一片粉红泡泡里共同画着英雄救美图,苏穆宛兴奋地小声指挥他在这儿添一笔那儿多画一块石子。庄芸则有些沉默地看易择画墨竹,易择笔下的竹子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厚重的力量,但庄芸这种跳脱的却实在喜爱不起来。
而闻昭终于如愿以偿地将玉佩从荷包里掏出来,小声道,“你之前落我房里了。”
陆然边动着画笔边道,“怎么就不是特意留给你的?”
闻昭将玉佩往他怀里一塞,道,“少说些轻浮话。”
陆然停下笔,将那玉佩收好,偏过头看着闻昭道,“你给过我国公令,这玉佩留给你也正好。”
那眼神看着竟是专注又认真的,闻昭看了一眼他乌黑的眼里小小的自己,竟有些不敢再看,微微垂头道,“那国公令分明就是三哥送你的……”
陆然却转过头继续补起画来。三年前庄上那次,陆然是看到了闻昭使的那个眼神的,虽然不明白她为何那般尽心地帮他,可总归是好心的。
而如今,陆然每每想起这些事,心里都会泛出一丝丝清润的甜意,带着隐秘的欢喜。
眼前这姑娘有着沁人心脾的温柔,却偏偏作出冷心冷情的样子。没想到国公府竟然养出了个外冷内热的姑娘。
这般想着,陆然稍稍侧头看了一眼闻昭,而她正专注地看他笔下的物事,没有注意到他在看她。
☆、第25章 少女心
春天的风这般柔和,吹得闻昭鬓角的碎发微微撩起。陆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偏过头一瞧才发现二人挨得似乎近了些。
虽这般想着,陆然却仍是俯着身子作画,任由那边的春风带过来一缕又一缕清甜的香气。
闻昭盯着画问他,“你这是还要画一个男子吗?”
已经有一个女子在假山里边了,再画个男子与她私会吗?陆然偏头看她,这姑娘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这一看又见到这张白嫩的小脸,这般近仍是毫无瑕疵,甚至在日光下还生出光来,陆然心里又起了些别的心思。
闻昭没等来回答,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两人靠得这般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急忙退开些,闻昭眼睛看向别处,嗔怪他,“你怎的这般……”
陆然眨眨眼无辜道,“你看旁人。”
闻昭一见,果真周围几处的人都是挨得极近,一个指挥一个下笔的,无比专注,没有人注意到距离的不妥。
果然还是这游戏的问题……
陆然几笔将剩下的画完了,闻昭一看,他并不是画男女私会,而是一个女子手里捏着一只荷包正翘首以待的模样,小女儿情态毕现,倒是比男女皆画要高妙些。
他们这边画好了,旁人却还没结束,闻昭揶揄道,“陆大人平日里莫不是揣摩少女心思去了?”
陆然将画递给来收画的丫鬟,眼含笑意地看着闻昭,顺着她的话低声道,“不错,前几日还在想若是我将自己的贴身之物给一个姑娘,她会不会妥善珍藏。”
闻昭心里跳漏了一拍,很想恼怒地瞪他一眼,可他又没有点名道姓地讲明白,只好对这轻浮之人不咸不淡地说,“是吗,若陆大人只是闲暇无事拿那姑娘来凑趣,她怕是不愿意搭理你的。”
听了这话,陆然却笑意更甚,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的弧度,衬得他容色逼人,陆然挨过来些,“按姜二姑娘的意思,若我是认真对待那人,她就会回应与我?”
闻昭的话反过来说是这样不错,可经了他的口却怎么听怎么暧昧旖旎。闻昭不想与这人胡搅蛮缠,打断他,“儿女情长困不住陆大人,陆大人还是多费些心思在官场上吧。”
春闱过后,薛相对三哥的培养力度是前所未有,倒不是有多看重国公府,就是在跟陆然置气罢了。
而三哥固然学识出众,为官这一套却是远不及陆然的,这么顺畅的官途于他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众人纷纷交了画上去,长公主取过来一一品评。这长公主与其驸马深爱彼此,因此她看画是能看出些东西来的。
这些画里有的是貌合神离的样子,有的却是蜜里又调油,旖旎又怀春的,显然是彼此看对了眼的。
闻昭有些担忧,生怕她乱点了鸳鸯谱。一旁的陆然仿佛看出了她的忧虑似的,低声安慰道,“你我身后的势力盘根错杂,牵扯甚多,长公主不会贸贸然拉红线的。”
听了这话,闻昭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陆然,心道,他也不愿与她扯上关系吗,那敢情好,她也是如此想的。
听兰站在王崇身边,固然他是个斯文俊秀的男子,仍是不及那边那人太多。陆大人仿佛正与二姐姐俯首低声说着什么,二姐姐脸上的表情陡然柔和了些,又含情带怯似的看了一眼陆然,两人看着融洽又登对。
听兰觉得心里一波又一波的酸水在往上冒,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王崇一直悄悄看着听兰,见她这般的脸色,忙问,“姜三姑娘,你身子不舒服吗?”
听兰这才被拉回思绪,看着他礼貌笑道,“无碍,劳王公子相问。”
同样不舒服的还有庄起,他心里越发地烦身旁的王蕴。若是闻昭在他耳边指挥他叮嘱他,他还能开心些,可这个王家的表妹何德何能在他耳边发号施令?
而闻昭表妹身边的那个陆然,是他本就不待见的人物,纵使官场上见到避免不了地要打交道,可他打心眼里是看不上他的。
分明连京城人士都不是,在京内本该无依无靠,可偏偏却搭上了薛相的船,如今薛相不待见他了,庄起心里没幸灾乐祸几天,却见他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薛相虽恼他,却不会在根本上动他,毕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陆然是薛相在户部的一只眼睛。而除了薛相,那户部老尚书也对他青眼有加的样子,几次在人前表示出对他的赞赏,连他这个刑部的都听说几回了。
长公主挑了几幅画出来,赞道这些画里边有情。首先就是二哥与苏穆宛的那副惊马救美图,随后又品评了旁的人的,那王崇的画恰在此列。王崇觉得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剖开置于众人面前似的,脸颊有些羞红。听兰则看了一眼正同二姐姐小声耳语的陆然一眼。就是被长公主表扬,她的脸上也一丝喜色也无,只勉强地笑笑。
闻昭见她这副表情,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她这个三妹妹向来是知分寸识大体的,现在这般连面子上的功夫都做不来,定是心情差得很了。而站在陆然旁边的她定是被怨上了。
听兰今日在春宴上频频异样,惹得不远处的司马毓都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陆然方才开玩笑似的问闻昭觉得长公主挑出来的画里头有没有他们俩的,闻昭却因为看到了听兰而迟迟没有回应他。
陆然注意到她的失神也朝那边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