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李恪昭当真就是“卫朔望”?
李恪昭板着脸冷哼:“像他这般满嘴跑马、胡说八道的,我一顿能打死好几个。就这么凶残,不许再问。”
满嘴跑马、胡说八道,就会被打成这样?岁行云心虚地挤出僵笑:“公子威武。不问,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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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李恪昭与叶冉出去散步消食,顺道说事。
无事的岁行云正要回南院,飞星匆匆追上来:“对了,今日买烧鹅遇见苴夫人。她托我转告你,莫忘月底之约。”
“哦对对对,上回她说过,月底听香居还有赌棋大局,”岁行云一拍脑门,“行,我记着了。”
“若届时你不愿有人跟着,打扰你与苴夫人玩乐,那自做男子装束去就成,左右苴夫人定会带随护的,倒也安全无虞,”飞星又道,“公子说了,若有需要,你再问他借衣衫改着穿。”
岁行云抱拳:“多谢。”
待目送岁行云远去后,飞星摸着痛疼的脸准备回自己与叶冉、十二卫共居的院落。
半道与消食回来的李恪昭遇见,瞧他臂上还搭着那件锦袍,便主动伸手去接过。他今日在车上说错话惹来顿揍,可不得多狗腿着些以缓和关系么?
“我帮您拿吧!这叶冉也是不像话,竟让公子亲自拿着新袍,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他没有,你有?”李恪昭送他一对冷眼,“之前你不是很想要新衫?这件瞧着可中意?”
“那还能有不中意的?!”飞星开怀至极,“公子,若再揍我一顿,是否就能多给一件?”
“倒会得寸进尺,”李恪昭顿了顿,语气冷硬,“记得找老大夫讨些外伤药膏。”
飞星望着他的背影,爱惜地摸摸怀中新衫,笑得眼眶泛酸。
自被赠到李恪昭名下后,飞星才确定自己是人而不是个物件。所以他是心甘情愿尽付生死,随他刀山火海,这绝非讨好的违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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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卅日午后,岁行云为赴与卫令悦的观棋之约,特地换上容茵给做的崭新天水碧织金锦武袍,用镶嵌了一颗米粒大小“火齐珠”的白玉环束了简洁马尾髻。
不施粉黛,无赘繁首饰,昂首阔步间神采飞扬,瞧着竟似个男生女相的澄澈少年。
彼时李恪昭正与飞星、十二卫在门前影壁处挑选新的树上哨位。
飞星被树干挡住,岁行云远远只瞧见李恪昭与十二卫,便琅琅声笑道:“公子,各位大兄弟,你们忙着,我今日休课,出门浪荡去啦!”
她本就提前得过李恪昭准许,此刻不必虚礼再辞,喊完这嗓子就高高兴兴走了。
李恪昭愣在原地,目光紧紧攫着她那身着天水碧织金锦武袍的背影。
直到那抹恣意之色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回头,眸色微寒地看向茫然从树干后走出来的飞星。
天水碧织金锦武袍,除滚边素简些,腰带长度不够结花外,瞧着就与岁行云身上那件如出一辙。越看越碍眼。
飞星被李恪昭那诡异冷眼盯得要炸毛,咽了咽口水:“公子,我哪里不对么?”
“袍子还我,”李恪昭冷声道,“另给你件新的。不,两件。”
“可这件,是我、我穿过的。”
李恪昭以老虎护食般的气势道:“那就洗干净还我。”
飞星紧张到头皮发麻。就说,您要我穿过的衣衫,居心……何在?!
第24章
上回来听香居, 岁行云是与李恪昭一道的。
因那次要避人耳目与素循、卫令悦见面,需提前做些准备, 两人便急匆匆直奔后头观棋演武场。
今日岁行云来得早, 加之膝上淤伤未痊愈, 惦记着小大夫明秀的叮嘱,便慢悠悠缓步踱过前厅与中堂。
沿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将不长不短一截路走完后,她倒是有了些意外收获。
听香居既卖酒食, 也供人品茗清谈,还时不时开些盲棋或“活人棋”赌局,甚至每月会有一场供宾客们畅所欲言的“时局纵览”对谈。
因此故, 它在仪梁城算极有排面的酒楼,几乎每日皆是宾客盈门。
一路走来,岁行云不动声色扫过目之所及处,零碎听见旁人交谈间的只言片语,心中对此地便多少有数了。
无论何年何月,大凡这种人多口杂的公开场合, 都会成为当地消息集散处。对寻常人来说只是个消遣玩乐、谈天说地的好去处, 而对探子们来说则是搜集、交换情报的风水宝地。
寻常人很难想象, 有时自己无意间的几句闲聊吹嘘落在有心人耳中, 或许会成为价值连城的重要线索。
“……这还能有假?我姑父家隔壁的酒坊有位常客是屠档帮工,他东家屠档向仪梁城中许多高门大户供货, 上将军府的门客们日常所食猪羊都由他送, 亲耳听见的!”
“照此说来, 只怕那雍国太子是当真逃到了薛国……”
“难怪薛国质子会做出那样的事,嘿嘿嘿。”
岁行云每日下午在书房识字读书,多少会听见李恪昭与飞星提及时局,月余下来对当世情形已小有头绪。
蔡国征伐弱小的雍国已两年有余,许是初期轻敌之故,又或者弱小雍国在生死存亡之际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反正这两年蔡国在伐雍之战中被拖得兵疲马惫,国力耗损不小。
如此,蔡国就不单要对雍国灭之而后快,上将军卓啸与蔡王在此事上更难得有志一同,誓将雍国王室血脉诛杀殆尽。
否则,即便占领雍国全境,倘若雍王室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抵抗力量又将复燃,那对蔡国必是无穷后患。
岁行云心中感慨,假使雍国太子当真流亡至薛国,在仪梁城中的那位薛国质子可就要水深火热了。
“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