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仪眼光闪了闪,心中苦恼。眼下是上进些好呢,还是暂且韬光养晦?于家以后是要倒霉的,可现在的于家却是如日中天,赫赫炎炎,若不巴结着于家,如何出人头地?
云倾津津有味吃着一枚鲜果,心中一声哧笑。于家,哼,于家就是一个烂泥潭,谁若是陷进去了,可就难以脱身了!
殷氏真诚的夸奖着云佼,“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孩子,于家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啊,那种人家的闺学,五姑娘说进去便进去了。不愧是尚书府的千金、定国公府的外孙女。”
程氏飘飘然。
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何氏和云倾母女,心中轻蔑,“这对母女如何能跟我和佼儿比?拍马也追不上。哼,三房耍奸滑不肯替四爷去高丽,那又如何了?等明年四爷平平安安归来,我定要携了四爷的手,扬眉吐气,激昂青云,好生羞燥羞燥他们!”
程氏淡淡的道:“三嫂,等明年我家四爷回来了,我要和他一起去石桥大街,好生谢谢三哥三嫂呢。”何氏不解,“谢我们做什么?”程氏目光凛冽,声音也冷冷的,“四爷明年回来,定是名利双收了。如果不是三哥不肯替他,他焉有这份际遇?故此要谢谢你们。”
何氏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坐在她身边吃点心的云倾却抬起小脸,认真的道:“四婶婶,你不用感谢我爹和我娘,感谢四叔就可以了呀。是四叔自己要御前请命的,他功成名就,全是他自己的功劳,我爹娘可不敢掠美。”
程氏气结。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讽刺云三爷和何氏,但是何氏都不用开口,云倾这个小姑娘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就把她的话全堵回来了,半分没和她客气!
程氏对云倾怒目而视。
云倾俏皮的、快活的笑了笑。
前世的程氏雍容华贵,让云倾只能仰视,现在程氏怒不可遏,从容不迫的却是云倾了啊。
程氏目光阴沉,“等四爷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一个丫头惊慌失措的跑到了厅中,声音发颤,跟要哭似的,“夫人,四太太,不好了!四爷他……四爷他……”
“四爷怎么了?”程氏霍的站起身。
“四郎怎么了?”王夫人吓的白了脸,颤颤巍巍的问道。
云倾心中一凛。不对啊,云湍出京还没有多久,要出事也没有这么快!不应该会这么快!除非……除非是胡家怀恨在心,还是动手了,所以云湍根本没到海上……
丫头嘴一咧,哭了,“四爷被抬回来了!他……他……”
王夫人听到“四爷被抬回来了”,眼前一黑,猛的向前裁。
程氏却是眼白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厅里登时乱作一团,有呼唤王夫人的,有扶程氏的,还有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
丫头懵了,“我……我还没说完……四爷被抬回来了,他……他腿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保护
腿断了。
云倾一时之间,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前世云三爷代替云湍可是丢了一条性命啊,为什么云湍仅仅断了腿?
云倾很替自己的父亲不平、不值。
厅里一下子乱起来了,有哭喊有尖叫,云倾一眼瞥见小阿碧惊讶又茫然的小脸,忙过去吃力的抱起她交给周氏,“舅母,你带表姐和表妹先出去,这里太乱了,莫吓到小阿碧。”周氏忙道:“好孩子!你想的很周到!”何氏也由惊愕中醒来,“弟妹,你带孩子们先出去吧,这里太乱了。阿稚,你和舅母一起。”又温柔扶起殷氏,“对不住,这里太忙乱了,不是待客的道理。母亲,让阿稚陪您出去坐坐好么?”殷氏见王夫人和程氏都晕了,云家的人乱了套,自己在这儿坐又不是站又不是的,倒也满意何氏的安排,“我也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出去坐坐也好。”
云倾倒是蛮想欣赏一下程氏痛彻心脾的模样,但何氏即这么说了,她不便违拗,便答应了。周氏抱着小阿碧,云倾、何青黛、何青未扶着殷氏跟在她身后,一起小心翼翼的绕过众人,出了厅门。云倾对锦绣里云府的地形自然是熟悉的,带周氏和何家三姐妹到一个凉亭中坐下歇息,命令自喜,“想办法到老爷书房看看,如果得便,把三爷和舅爷都请过来,还有我哥哥。”自喜清脆响亮的答应,“是,姑娘,我一准儿有法子到老爷书房!我个子这么小,要是明着进不去,我想法子溜进去。”答应完,一溜烟儿跑了。
殷氏叹气道:“唉,飞来横祸啊。”
周氏也叹息,“是啊,好端端的,这是从何说起?”
自喜果然不辱使命,过了没多久,云三爷、何方洲脚步匆匆的过来了,云仰一溜小跑跟在后面。见了面,云三爷面有愁容的道:“岳母,弟妹,对不住,家里有事惊扰亲戚了。”何方洲道:“云四哥伤的不轻。云家叔父、大哥正急着替他延医诊治,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先回家去,改天再来探望。”殷氏和周氏点头,“极应该的。”
何方洲从周氏怀里接过小阿碧,一家人由丫头带路,先行回去了。
云倾拉着云三爷的衣袖,把他拉到一边,委屈的告诉他,“爹爹,方才四叔的消息还没传回来时,四婶婶讽刺我娘和我来着。”云三爷心里正乱,听到云倾的话不由的一呆,“什么?”云倾气哼哼把程氏的话说了,“……爹爹,不是我小气,也不是我咒四叔,可真的是四婶婶话音未落,报信儿的丫头就跑进来了啊。爹爹,我觉得做人还是厚道些比较好,省的现世现报,你说对不对?”云三爷叹气,“你四婶婶是妇道人家,见识难免浅了些……”云倾板起小脸,“爹爹,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娘和我都是女子,难道我们见识就一定浅薄么?”
云三爷惊讶,“阿稚,爹爹可没说你娘见识浅薄,也没说你……唉,爹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云倾认真的道:“我知道爹爹的意思了。爹爹,叔祖父有没有让你找韩伯伯来替四叔看腿?”云三爷皱眉道:“你韩伯伯今天带京墨和菘蓝到西山探访一位老友,我不知道那位老友家在哪,这会儿却是找不到你韩伯伯。你大伯父有相熟的大夫,已命人去请了。”云倾心中一松,道:“嗯,大伯父相熟的大夫必是好的。爹爹,怎么我方才不知在哪里听了一耳朵,说四叔的腿伤似乎和胡家有关?”云三爷忙拉过云倾小声问她,“乖女儿,你听谁说的?”云倾歪头想了想,眼神茫然,“想不起来了……”云三爷沉思片刻,摸摸云倾的小脑袋,温声道:“爹爹知道了。阿稚,这里乱糟糟的,让你哥哥带你先回家,好么?”
云倾细声细气的道:“爹爹,我怕。”云三爷唬了一跳,“阿稚怎么了?”云倾紧紧拉着他的手,抽抽噎噎的道:“爹爹差一点就替了四叔啊,如果去的是爹爹,现在……”她想到前世自己一家人的遭遇,眼泪巴搭巴搭的掉了下来。
云三爷心疼的轻轻拍着她,心中也是后怕,“如果我替了四弟,现在被抬回来的或许便是我了……又或许乘船出海,风高浪急,葬身茫茫大海之中……”他正要柔声安慰云倾几句,却见何氏脸上带着怒气,步子比平时快得多,片刻间已到了眼前。
“芳卿,怎么了?”云三爷见何氏脸色不对,心里打了个突突。
何氏忍耐的咬着嘴唇,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幸亏方才我让母亲和弟妹、几个孩子先走了,要不然,叔母和四弟妹醒过来之后的话若是让我娘家人听到了,我……我……”云三爷忙扶住她,“叔母和四弟妹说什么了?”口中这么问,心里却隐隐已经明白了。
云倾冷笑,“那还用问么?定是抱怨爹爹不肯替四叔,所以四叔才会受伤断腿,对不对?”何氏再也忍不住,抓住云三爷的手,泪水夺眶而出,“云湍是条性命,你难道不是?你是天生应该替人送死的不成?我本来好心好意的劝她们,倒惹得她们排暄我一场!”云三爷握紧妻子的手,气得浑身发抖。
他一直以为他的妻子在锦绣里住的很舒服,王夫人、杜氏、程氏等人待他的妻子很好……
何氏自幼丧母,但在娘家极其娇养,继母从来不敢给她气受,难道嫁了他,在毫无过失的情况下,反要被叔母、妯娌讽刺挖苦么?
云仰和云倾兄妹二人自是心疼母亲的,一齐安慰何氏,“不明事理的女人胡说八道,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他们一家人是在一个凉亭里的,身边只有几个心腹丫头。
一个人影从凉亭上飘然而下。
自喜一眼瞥见,瞪大了眼睛。
云倾瞅着自喜神色不对,忙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